青枝和鄭杭裴是半下午時方才分別的。
分別之前,鄭杭裴帶著他買的那本《木刻之術》,先是和青枝一同回到孔家藥房,隨後在距離孔家藥房幾丈遠的地方,牽了來時騎的馬,返程往自家住宅方向騎去。
青枝看著他身影離開後,便轉身進藥房去了。
在鄭杭裴往東趕去時,他心裡認定,今天是不尋常的一天。
因為他竟然自己一個人從家裡逃出來了,還買了平生第一本書,還交了一個朋友。
他想起,他問這個大夫姓什麼時,他說他叫青之,他便以為他姓青,於是稱他青大夫。
這青大夫讓他覺得很自在,他因此有一見如故的感覺。
回住宅的路上,他一直在保持微笑。
經過他的人無不看到他明媚的微笑。
天越黑,他的笑容便也越不被來往的人看清了。
但,他並沒有一直笑到回到宅裡。
讓他笑容瞬間凝固的時刻,是他看到自家院落火光沖天的時刻。
月光之下,衝起的火焰幾乎照亮了整個天空。火光讓月亮的光輝也變得暗淡了。
眸中的微笑被驚恐以及極度的不安所代替。
在路上時他已經看到了這片火光,他只是沒想到,這火光竟是從自家發出的。
待確定著火的是自家宅子後,他瘋狂地抽打著馬繩,讓它跑得更快一些。
當來到宅前,他看到高大的木門已經被燒得只剩了半邊。
院裡的所有建築,包括樹木,都被火焰所籠罩著,燃燒著。
他下了馬,立刻衝進火裡,卻很快因為火的熱度太盛而不得已退了出來。
他的衣角已經著了火。
人都有求生的本能,這本能讓他在這一刻面對火焰退卻了。
他知道,進去也是送死而已。
而剛才進去的那一霎,已經讓他右邊胳膊上的面板被燒傷了很大一片。
身體的疼痛固然不可忍受,靈魂的疼痛卻是更加地在他的承受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