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砦後中年將領的臉色陰沉如水銀,他翻身下馬,很快身後一位親兵出列拉住韁繩。此人乃系前軍都督府的正四品折衝都尉,受封為忠武將軍,叫姚景昇,負責戍衛西邊的澤闕門。
“典夔,你可要想好了,攔住本將的後果?”姚景昇站在對方身前說道。
“你不用嚇唬俺,俺知道你心裡很清楚,俺的二弟怎麼可能會是亂黨,俺倒要看看你怎麼收場!”典夔針鋒相對道。
姚景昇詫異地問了一句:“你二弟?”
“諾,就是他!”典夔指了指站在士兵前的商慶,說道:“俺記得你是叫姚景昇吧?俺也奉勸你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捉妖司的底蘊,你惹不起,即便是你那當了大都督的爹也不會去招惹捉妖司。”
“哼,打殺守城士兵,便是謀反,就算他出身捉妖司又如何?本將作為澤闕門守將,平亂殺敵乃是職責所在。”姚景昇還沒意思到事情的嚴重性,言語中帶著不屑。
典夔突然讓開,嘴角掛著一絲戲謔,說道:“謀反?平亂?你還會給自己臉上添光,既然你要自己尋死,俺也不攔你了,姚將軍,您請吧!讓俺瞧瞧前軍都督府忠武將軍的威風。”
姚景昇聞言,心中驚疑不定。
約莫兩個時辰前,朱雀門那邊的守將給他傳來一封密信:安業坊款曲巷發生了一起命案,兇手挾持著衛乾司受傷的典夔右都尉逃出城去了,兇手是刺殺聖人的逆賊同夥。
如今看典夔的反應,一點也不像是被脅迫的樣子。再說了,對方既然已經出了城,又為何會冒著生命危險回城?
城門校尉大聲道:“爾等逆賊,竟敢公然拒捕!兄弟們,姚將軍說了,斬殺謀刺聖人的賊子,賞一千銀幣。”
姚景昇聞言,心中咯噔一下。
一眾士兵在城門校尉的蠱惑和慫恿下,頓時視死如歸,眼中全然沒了懼意。一千銀幣吶,作為一名士卒,上陣殺敵,搏取功名利祿,天經地義爾。
商慶看著躲身在士兵身後的城門校尉,那股邪火更甚,斜了他一眼,腦海中開始分析著當下局面:對方不問青紅皂白,一開口就給他們扣了一頂亂賊的帽子,他不相信僅憑對方的豬腦子,能想出這種詭計來,背後肯定是有高人在出謀劃策......
長戈再次齊齊攻來,商慶瞥了眼不遠處倒在血泊中沒了氣息的駿馬,雙腳發力,疾衝過去,雙手抓起一條後腿,扭動身軀在空中轉了半圈後,駿馬猛地滑擲出去,將中間計程車兵撞的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商慶看著那一道長長的刺目的腥紅血跡,如箭矢般直奔城門校尉疾衝過去,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捏住他的肩甲,狠狠地一拳打在小腹。
城門校尉的身軀驟然向後飄起,商慶又用力往前一拉,陡然鬆手,側身抬起右腳,一個劈腿劈在他後背上,城門校尉將地面都砸出了一個人形淺坑,身上的甲冑紛紛裂散。
狼狽不堪的城門校尉吐出幾口摻雜著泥土的鮮血,身上的骨頭都不知斷了幾根,努力地想掙扎著爬起來。
商慶卻不給他機會,抬腳踩在其後背,心裡那股邪火已退去不少,不再繼續施暴,對前來救援計程車兵喝道:“都別動,不然我殺了他。”
士兵們見校尉被制住,心生怯意,不再攻殺。
城門校尉一臉怨毒,抬起頭,朝著士兵嘶喊道:“別管我,殺了他。”
商慶一腳將他的頭踩進泥土中,頓時安靜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鹿砦後列陣齊整的隊伍,並沒有痛下殺手。之前被他打倒計程車兵,也只是躺在地上哀嚎。
“此事跟你們無關。”商慶對站著計程車兵們大聲說道:“將躺在地上的都帶回城去治療吧,你們都是鐵血漢子,前線殺敵才是最好的歸宿。”
雙方對峙片刻,姚景昇和典夔走出鹿砦,姚景昇臉色複雜地看了一眼商慶,對那些士兵說道:“都下去吧。”
士兵們攙扶著同袍,隨著鹿砦後的隊伍進了雲夢門,城門下,暫由姚景昇的親兵們負責警戒。
孟懷安三人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姚景昇一臉厭惡地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城門校尉,目光一閃,對商慶說道:“小兄弟,可以把他放了吧?”
商慶置若罔聞。
姚景昇臉上浮現出一絲怒容,一腳踢在城門校尉的腰間,對方悶哼一聲。
姚景昇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小兄弟,此事乃是一場誤會,讓你受了委屈,是本將御下不嚴,定將他帶回去好好管教。”
商慶聞言眉間上挑,‘想大事化小?恐怕沒那麼容易。’
他不說話,雙眼灼灼地看著對方。
典夔知道姚景昇是左軍都督府大都督姚補之的兒子,五軍都督府作為樞密院下面的主要職能部門,左軍都督府大都督的權力還是不可小覷的。
姚補之不管是在樞密院,還是在兵部,甚至是內閣諸公,都會給他幾分面子。
樞密院和兵部的存在並不矛盾,大乾聖人對兩個機構的職能作為極其細緻的劃分,兵部在軍隊中有任免將領、升調、訓練軍隊的權力,但不能統帥軍隊打仗。
而樞密院雖然有統兵作戰、管理屯田、掌管軍籍、推選將領、籌集糧草的職能,但樞密院下的五軍都督府沒有調遣軍隊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