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愛不愛她,我只想對她好。
周天樂站在道路的一側,先是看了看學校的食堂以及進進出出的群群同學,想著:吃飯應該是一種修行,透過吃飯應該對人生有所感悟。抱著這種想法的他走進食堂。他並不是去吃飯,而是想去看看同學們吃飯時的樣子,在一起吃飯有的男男,有的女女,有的男女,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孤身一人,有的談笑風生,有的沉默不語,有的親親我我,有的懵懂發呆。社會百態,無疑如此。只是不知他們來到食堂的原因真的是在感悟人生還只是因為簡單的飢餓。
穿過食堂,走出學校的大門,向右行走五百米左右的地方是一個建築工地。周天樂有時候會在這裡兼職開升降機,工人們每天七點左右就準備開工,他們大多數都是簡單的洗洗臉就完了,只有少數會刷牙,刷牙這個行為也許真的跟年代和受教育的程度有關。六七十年代的農村人是不喜歡刷牙的,不,應該是沒有刷牙的意識。此時回想起自己小的時候,被媽一直逼著刷牙,也逼父親刷來著,父親趁媽在的時候刷,不在就不刷,想起父親被母親監督刷牙時的樣子像盯著一個小孩子一樣。小時候自己也沒有刷牙的意識,瞎哭吵鬧,不知道刷牙的好處。也許是遺傳父親的基因太過強大,直到現在還只是每天早上刷牙,晚睡之前則不刷。
工人們吃飯有兩個地方,一是幾家人搭夥過日子,專門選出一位做飯的人,負責大家的伙食。另一種是就近找家館子解決,去館子的大都是本地人,他們早上天沒亮就出門,大多數是騎著摩托車,因為出門的早只能在館子裡吃。
工地附近有很多小麵館,最火的莫過於一家叫“莫想家”的麵館,周天樂趁那家客人少的時候才走進去,因為人多了有股刺鼻子的味道。這股味道來自來來往往的工人身上。他不排斥工人,甚至總感覺工人才能將中國人的勤奮吃苦的品行發揮的淋漓盡致,他們都是一個個家庭的脊樑柱,展現的是男人的責任與擔當。
走進“莫想家”麵館,裡面只有三兩人,面積大約有二十幾平方米,麵館內放置七張圓桌子,麵館門口放置四張小桌子,每張桌子前面放置兩個大瓷碗,一碗榨菜一碗醬蘿蔔。周天樂走到最裡面的一張桌子,面朝門口而坐,他喜歡背靠牆壁,通視全體。
開面館的一看就是一家人,男主人四十多少歲,負責手工拉麵,女主人估計比男人少幾歲歲,負責煮麵和調料。還有一位應該是他們的女兒,負責給客人上面以及抹桌子和掃地。從他們的臉上週天樂看到了中國普通家庭的對生活的幸福和滿足。
周天樂點了一份牛肉麵後便觀察起正在掃地的女孩,因為是背對著自己,所以看不到她的正面,但周天樂感覺到她的年紀應該跟自己差不多,或者比自己少一二歲。
“面好了。”女主人叫了一聲後,女孩便放下手中的活,將面端到自己面前,放在桌上。周天樂抬頭,女孩低頭,一瞬間四目相對,女孩先是一愣,後又慌張地快速將眼睛移開,轉身忙自己的活去了。
女孩一頭黑髮,面龐清秀,單眼皮,簡單的斜劉海髮型,頭髮沒有任何的修剪,頭上用黑色的夾子夾住散發,一根紅色的繩子將長頭髮紮了起來,放在後背。轉身時,頭髮的香氣飄入周天樂鼻孔,沁人心肺。
周天樂覺得女孩應該是昨晚剛洗的頭髮,不然香氣不會維持到現在。動起筷子周天樂吃了起來,感覺少了點什麼,走到放置香菜的地方,狠狠抓了一把扔進面中,便若有所思地吃了起來。
他一邊吃一邊看著抹桌子的女孩,她到底幾歲?怎麼沒上學?沒讀了嗎?按理說像這個年紀的女孩是不喜歡幹這種雜活的,她應該穿著漂亮的衣服,打扮著精緻些,和幾個閨蜜行走於各大商場之間,或者跟男朋友一起吃喝玩樂。
嗯?也許她還是單身。願意幹這種雜活想必是覺得父母不容易,再請個人幫忙太浪費錢,還是多幫幫父母減輕生活負擔。如果是這樣真是比那些坐在大學課堂的其他女孩強太多了。她們大多花著父母的錢,上課玩著手機,逛淘寶,買上千塊錢的化妝品,甚至出現為了虛榮心和攀比心理寧願被包養的現象。
周天樂搖了搖頭,他知道在西湖學院讀書的學生大多數都是像他一樣的普通家庭背景,沒有幾個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大多數的父母並沒有多餘的錢讓自己的孩子隨心所欲的揮霍,父母給的只是讓自己的孩子餓不著,凍不了,額外還有一些零花錢。但父母通常不會想到大學生活伴隨的還有名牌手機,淘寶購物,精緻香水,名牌包包。
坐在周天樂左邊桌子上的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多歲的工人,他穿著厚厚的幾件舊衣服,低著頭吃著普通的湯麵,桌子上放著一個大饅頭還有一杯白酒。凌亂的頭髮應該是好幾天都沒有洗過了。是因為省錢所以才不吃肉面的吧,剩下的麵湯伴著饅頭確實能填飽肚子,工人們不管生活如何艱苦,唯獨酒頓頓不能少。
他是一個家的頂樑柱,如此辛苦的工作都是為了家,如果有孩子,肯定是為了孩子,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讀書,不要像自己一樣沒有出息,那麼辛苦的活著。但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大學是個什麼樣子嗎?像影視劇裡的那樣,光鮮亮麗的坐在教室認真學習做著筆記,為了自己的夢想而努力奮鬥著。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大學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嗎?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個好孩子。
這個時候,民工抬頭看向周天樂,周天樂急忙收回自己的目光,想著:自己是想多了,說不定他的孩子是個學霸,是保送大學的還領著獎學金,沒事的時候還勤工儉學呢,熱愛生活,孝敬父母。周天樂低著頭笑了笑,繼續吃麵。
周天樂從兜裡掏出黑色錢夾,裡面只有一張身份證一張銀行卡,還有幾十塊錢的碎銀,連一張上百的都沒有。掏出十塊錢交給老闆娘便走出麵館。走出兩步又猛然回頭看向女孩,那女孩慌張地低頭繼續抹桌子。周天樂心想剛才她肯定在看著自己,難道是喜歡自己?一見鍾情?哈哈……幻想一下也是好的。
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多了。走出離“莫想家”已經百米以上,再回頭看去,麵館已經沒有了客人。是啊!這個點了,早該沒客人了,裡面只有一家三人正忙著收攤。
還有一年就要畢業了,是該想想畢業以後幹什麼,總不能活了二十多年,連獨立生活的能力都沒有吧,那二十多年豈不是白活了。以前的高中同學,畢業以後沒有選擇上大學而是選則了技術學院,學了汽修的專業,三年了,上次暑假回家,人家已經熟練掌握了一門技術,進入一家汽修公司上班,待遇還較為樂觀,已經不需要父母擔心自己生活上的問題,更能獨當一面自力更生。現如今想想自己,想想還在大學浪費光陰的同學們,真是愧對父母,愧對自己,愧對青春啊。這三年自己到底都幹了什麼?談了一次不疾而終的戀愛,看了幾本歷史小說,大多數時間都在干與自己所選專業無關的事,或者和宿舍裡的同學打遊戲,看成人影片,吹牛皮。在懊悔自己浪費青春之時,周天樂又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另一種青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