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米站在人潮中,看到走廊叉口通往各個地方的方向,再也沒有看到凌一揚的影子。
也許,是她太思念凌一揚了,看花眼了而已。
她雖是很失落,卻沒有多餘的時間神傷,很快就邁起了大步,繼續去忙工作了。
在她望著別人的背影的時候,身後卻有另一個高挺的身影望著她。
那是程蕭。
程蕭來這裡當志願者四天了,可是每一天他都把蘇小米的工作行程安排,掌握得清清楚楚的。
只有在背後默默地看著她安安好好的,他心裡抓狂般的擔憂,才能漸漸安寧下來。
看著蘇小米走遠了,程蕭目光不捨,卻又立馬投入到了志願者的工作當中。
幾分鐘後,程蕭看到了幾個死者的家屬,來醫院簽署了火化同意書。
他們連死者的面都沒有見上,遺物也不能被領回去,只見他們哭得肝膽寸斷。
那種場面,看得程蕭哪怕是個七尺熱血男兒,也忍不住滿眼噙滿了淚水。
旁邊的一個志願者喊他:知知爸爸,你為什麼來這裡當志願者?
這裡的人之所以叫他知知爸爸,那是因為他的後背上寫著知知爸爸四個字。
或許是覺得,知知爸爸這個身份,他扮演不了多久了吧。
能多扮演一天,就算一天吧。
程蕭說,“我老婆是這裡的救援醫生。”
志願者:“從外地調過來的抗疫醫生嗎?”
“嗯。”
“那你老婆很偉大哦,這個時候不怕死,能夠來C市參加救援的,都是英雄。你老婆真厲害,真偉大。”
不知道為什麼,程蕭一聽到別人說“你老婆真偉大”的時候,明明知道那不是他真正的老婆,可他還是覺得很驕傲,很自豪。
“當然。”他笑道,“我們每天喝的預防病毒的中藥湯,就是我老婆開出來的方子。她中醫很牛很厲害的。”
志願者:“你也很厲害。為了守著你老婆,竟然不怕死的和她一起來參加抗疫了。”
“能守著她我才放心,要不然我會坐立不安。”
“好男人啊。”
程蕭心裡苦笑。
好男人有什麼用,可她還是不愛他。
“你們的孩子叫知知?”
“嗯。”
“是個女孩吧,名字特別好聽,長得也肯定很漂亮。”
“像她媽媽,但是知知是我帶大的,特別粘我。”
“你們一家人很幸福,在醫院的時候一定要多注意,希望你們夫妻倆都能平平安安地回去。”
“謝謝,你也是。”
程蕭大概還從來沒有和陌生人,聊過這麼多的話。
他喜歡從別人的嘴裡,聽到“你老婆”三個字,聽在心裡那是對他最大的安慰。
這四天,他雖是在醫院負責打掃衛生的保潔工作,可是卻成了這場疫情的親歷者和見證者。
他見到了平凡人的生死,脆弱得像是上帝捏死的一隻螞蟻,一瞬間說沒就沒了。
生命這般脆弱,讓他懂得了放下,學會了釋然。
有些東西抓不住,就應該學會放手。
志願者最後又說,“你老婆是當醫生的,會直接接觸病人。希望她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