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心裡越發的彆扭,眼前這個年輕,給他一種——頤指氣使的感覺。
雖然這房間裡只有他們兩人,但門口佩刀的四個漢子還是告訴李恪:得謹慎。
他保持著微笑,道:“這些我倒是也聽到了,不過也就是聽聽。”
趙煦見他不肯說實話,也是一笑,道:“最近那個趙譚的事,你聽說了吧,你是怎麼看的?”
趙闐的兩道奏本,在開封城是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
李恪自然也知道,依舊微笑著道:“書生意氣,不能當真。”
“不能當真?具體說說。”趙煦來了興趣,坐了起來。
李恪眉頭動了下,還是耐著心道:“他的那兩道奏本,過於偏激。我大宋立國百餘年,厚待士人,並不是什麼錯。將所有事情歸結給士人,豈不偏激?若是天下沒了士人,又會是什麼光景?”
趙煦道:“可士人佔據了天下所有的好處,權力,田畝,錢財等等,壓榨百姓,侵吞國庫,國貧民窮也是不爭的事實。”
李恪道:“具體的事情需要具體的對待,不能籠統的將所有事情歸結於一點,然後一杆子打下去,這樣做,不但不會得到預期的目的,還會適得其反,如烈火烹油。”
趙煦若有所思的微微點頭,道:“那你覺得,朝廷應該怎麼做?”
李恪隱約覺得眼前的年輕有些不簡單,變得謹慎起來,道:“朝廷在諸多政策上是沒有問題的,比如削減軍隊,控制官員俸祿,甚至是登基戶丁,清丈田畝,都沒有什麼錯,歷朝歷代都做的事。之所以引起這麼大的非議,我認為,是朝廷過於急切了。”
李恪肯定了朝廷的大政,用‘過急’收尾,可以說拿捏的什麼的好。
對於朝廷的‘過急’,這是公開的秘密,朝廷內部也一直是不斷的爭論。
“那你認為,應該怎麼慢?”趙煦坐直了身體,微笑的看著李恪。
李恪眉頭皺了皺,他感覺對對面的年輕人在考校他。
他強忍著不快,道:“我說的這些,都應該徐徐圖之,如春風化雨,施政於無形,而不是大開大合,激起朝廷爭鬥。”
李恪說的越發謹慎。
趙煦心裡思索著,眼前這個人明顯沒有說實話,說的都是所有人知道的事。
‘到底是我心急了。’
趙煦暗自道,隨便抓一個人來,肯定不會得到他想要聽的聲音。
趙煦心念一轉,道:“你對當今官家怎麼看?”
李恪怔神,這是什麼意思,要對一個陌生人非議君上?
李恪深深的看了眼趙煦,道:“英明神武,垂拱天下,又先王之風。”
趙煦神情略微有些古怪。
眼前這姓李的說了三個詞,十分有用意,一個形容是太祖的,一個是歷代宋皇的標榜,至於‘先王之風’,就有些費琢磨了。
先王,指的就是宋神宗了。
趙煦的先王之風,是宋神宗的寬仁包容,還是‘矢志變法’?
畢竟,‘紹聖’二字,就是繼承聖人,繼承先王的意思。
趙煦沒有去琢磨,喝了口茶,又道:“你覺得,朝廷要扭轉困境,應該從哪些方面入手?”
“我是末流小吏,哪裡懂的國之大政,兄臺高看我了。”李恪微笑著說道。他話頭變得越發的謹慎,同時頻頻看向門外。
這是要走了。
趙煦也覺得這次交談索然無味,沒有得到他想要的,在皇宮裡聽不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