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你死了？誰要你死了？明明我們就是怕你出事，怕你未來沒有好日子過，才想讓你復婚，想讓你有個好工作，想讓你這輩子都能安安穩穩的，我們明明都是為你好，你這個畜牲，你竟然這樣罵你的親人！”

大約是沒防備忽然被陳黛楠拆穿心裡的真實相法，原本怒氣洶洶的陳母被噎得卡頓了一下，隨後叫嚷得越發大聲，一邊罵一邊似是在屋子裡挪了個位置。

陳黛楠隱約聽見她媽媽像是拿起了家裡的坐機，不知道在給誰撥電話。她便沒有出聲，側耳仔細分辨。

“……趕緊回來，阿男打電話回來了。”

“那你等下給她打個電話……”

儘管陳母應該是用什麼東西蒙住了手機，但陳黛楠隱隱約約的還是聽到了隻言片語。

聽到的內容雖然不多，不過足夠陳黛楠確定電話那一端的人是誰。家裡會叫她阿男的人只有她爸跟她媽，陳家威和吳麗麗都是喊她全名。

“你說話啊？幹什麼不說話？誰要你死了？誰想你死了？”

陳母用座機打完電話，發現手機另一邊的陳黛楠安靜的過了頭，便重複追問了一遍。

陳黛楠有些無力地吐出一口氣，隨手點開電腦裡儲存的其中一張截圖，反問道：“是嗎？那請問陳家威發給我的這些短訊息是什麼意思？來，我讀給你聽聽。你個死撲街，食屎啦你，小心出門被車撞死啊你……”

“你閉嘴！你不要想冤枉威威，威威根本就不會發這種短訊息給你！”

聞言，陳母再次吵嚷了起來，試圖打斷陳黛楠。

陳黛楠不予理會，自顧自繼續往下讀。

“你個斷子絕孫的畜牲，你不得好死，你……”

“閉嘴！閉嘴！閉嘴！我叫你閉嘴！你耳朵聾了聽不到嗎？”

陳黛楠一邊讀，陳母一邊歇斯底里的叫喊。

陳黛楠也沒太堅持，隨便讀了兩句就停了下來，電話兩端的人一時間都有些沉默。

感覺陳母應該冷靜一些了，陳黛楠才又開口說道：“我閉嘴，這些東西就不存在了嗎？這些東西全都是你寶貝兒子發給我的，每一個字都是他發過來給我的。”

陳母冷哼一聲，不客氣的回道：“他罵你怎麼了？你不該罵嗎？你自己找罵你怪誰？被罵了也是你自己活該！”

陳黛楠忍不住笑了，並且笑出了聲，“請問我是他什麼人？他這樣惡毒的咒罵我？我是他的親姐姐，我供他讀書，供他買房結婚，你們天天讓我吃剩菜剩飯吃到我營養不良，有一回上班的時候我實在撐不住當著整個店的人的面暈倒，就算你們再不喜歡我，你們再怎麼寶貝陳家威，我都是他親姐姐，我為他付出了那麼多，他非但連一絲一毫的感恩都沒有，還那麼惡毒的詛咒我罵我，他心腸這麼狠毒，這麼無法無天，將來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

“他還小，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你是他親姐姐，你跟你親弟弟計較什麼？”也許是心裡很清楚陳黛楠說的都是事實，又也許是陳黛楠的語氣裡透露著明顯的失望亦或是怨氣，陳母降低了音量，放軟了一些語氣。

陳黛楠不由得反問，“他還小？他二十八歲了還小嗎？我只比他早出生了不到兩年，他如果還小，難道我就不小了嗎？”就算陳家威真是個小孩，他是小孩他不懂事，那大人呢？那父母呢？

陳母發出一聲冷嗤，極為不屑的回道：“你能跟威威比嗎？誰叫你自己不爭氣，天生就是個賠錢貨！”

陳黛楠深呼吸一口氣，調節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狀態，“隨便吧，你們就繼續這樣寵著他慣著他，由著他拼命壓榨他親姐姐，別哪天他拿他親姐姐的搶他親姐姐的拿順手搶順手了，以後出去拿別人的搶別人的，到時候惹出大禍，坐監食長糧，那就真的是好玩又好笑了。”

“陳黛楠你這個畜牲！你敢詛咒你親弟弟？你去死！現在就去死！你這個……”

“我不會跟嚴笙復婚，更不會接受他父母介紹的工作，你們如果再這樣往死裡逼我，我就直接去嚴家鬧，到時候我不但要徹底跟他們鬧掰，還要鬧到陳家威跟吳麗麗的工作都不保。”

陳黛楠的話讓陳母立時又炸了。

陳黛楠權當作沒聽到陳母一句接一句惡毒的咒罵，把自己要說的話說完，不等陳母再次反應，迅速結束通話電話並迅速關閉了手機。之後她閉上雙眼，微攏著眉心，扶著桌子前後微微搖晃自己的身體，慢慢深呼吸。

片刻，睜開眼，陳黛楠換了一套運動服，拿上新手機和鑰匙，下樓去散步。

沿著馬路走了將近半個鐘頭，才在一處並不是特別嘈雜的路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雙眼沒有聚焦地看著馬路上的車來車往以及馬路對面的商鋪。

‘黛楠’這個名字的確很好聽，然而事實上真正的‘黛楠’一直都是‘帶男’。

陳家威三歲的時候，她父母決定全家從農村搬到城市。她七歲讀小學一年級時，還是叫陳帶男。

她當時的班主任是一位剛從學校畢業的新老師，一位比較血氣方剛的女老師。她應該是很看不慣她父母毫不掩飾的重男輕女，家長會後直接找了她媽媽，讓他們給她改個名字。她現在的這個‘黛楠’，就是她小學時的那位班主任給她起的，她說這個名字是她為她將來的女兒準備的，以後她生了女兒也會給她起名叫‘黛楠’。可惜後來她那位班主任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

只是這麼多年了，她父母叫她還是喊‘阿男’，雖然‘男’跟‘楠’同音，但他們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真正喊的始終是‘男’，始終是‘帶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