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視若罔聞,一口氣喝掉碗中最後的辣湯,舔了舔嘴唇,掏出巾帕擦了擦汗,又拍了拍微微鼓起來的小肚子,似乎有些意猶未盡。直到陳大記士的目光幾乎要化為兩道實質的劍氣,少女這才撇了撇嘴,如同之前數次一般,將兩隻胳膊一併,送到陳錦壑身前。
“你當我不敢綁你回去?!”陳錦壑惡狠狠的說道,但語氣明顯有些心虛。
少女歪著頭,甜甜一笑,陳錦壑還來不及阻止,便有數道常人無法看見的青色煙霧,自少女雙耳以及瓊鼻之中緩緩冒出,隨著青煙飄散,少女似乎有些痛苦,眉頭輕皺,泫然欲泣。
陳錦壑閉上雙眼,深吸口氣,否則他真怕自己忍不住一口真火,將這小城點了!
少女見狀嘻嘻一笑,同樣深深吸氣,將逸散而去的青煙一口氣又吸了回來。
“這些年你都去哪了?”陳錦壑本著眼不見心不煩的態度,閉目問道。
“嘻嘻,秘密!”少女終於開口,聲音如林間清泉,悅耳動聽,少女也不在意他閉眼,接著話問道:“怎麼啦小火雞,你跟小禿毛是太想我了嗎?”
陳錦壑一腦門黑線,上方萬丈高空處,也似乎傳來一聲十分不滿的鳴啼。
“我也沒說錯啊!”少女一臉無辜,“小時候你不就像一隻好鬥的小公雞嘛,稍微一逗就火冒三丈的!”少女先對陳錦壑說道,隨後微微抬頭,望著天空接著說:“還有上頭那小傢伙,你出生的時候,全身禿禿的,一根毛都沒有,我哪有說錯!”
這位書院最強的男人實在不想讓她繼續說下去了,心念一閃轉移話題:“十年了,整整十年我都沒有再感受到過你的氣息了,可這次偏偏在我剛到晚舟城的時候,卻又發現了你的蹤跡,難不成你是故意把我引到此處的?難道如今你與永安王府有什麼關係?不,不對,我想應該是與那名剛到王府的小書生有關吧?”陳錦壑心思縝密,一瞬間猜測的頭頭是道。
“呀——”少女聞言怪叫一聲,滿臉不可思議:“陳錦壑你難道在吃我家小師弟的醋?!”
“小師弟?”陳錦壑回憶起了多年前與思維跳脫的少女相處的唯一方法,自行遮蔽掉她口中胡言亂語的資訊,找到了最關鍵的部分。
“看來你已經見過小師弟了,怎麼樣?是不是比你長得好看?哦不對,師弟應該帶著特殊的面具,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破。”少女既像回答,也像自言自語。
陳大記士有些無奈, 他一向行事果決霸道,無論對敵對內從不手軟,儒家之中一些曾被他修理過的弟子,甚至為他起了個“火瘋子”的稱號。可就是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陳錦壑,偏偏打小就拿面前這名少女毫無辦法,嘴上說不過她,行事又沒有她那般跳脫,天天被欺負早已是家常便飯。反抗是萬萬不能反抗的,不然一旦惹得這位姑奶奶“玉珠落地”,曾經書院裡的那幾位先生、也就是如今在翰林院頤養天年的幾個老傢伙,少不了給他一頓戒尺伺候!
“你就陪我在這裡逛幾天嘛!”少女輕輕說道,眼神有些期待。
“你是覺得我成天很閒?”
“是挺閒的啊,書院最厲害的大記士誒!整天四處遊山玩水,你要不閒,書院還有閒人嗎?”少女翻了個白眼,正要接著說下去,卻突然聽到對面陳錦壑一聲低吼——
“禁聲——!”
少女被陳錦壑突如其來一嗓子嚇了一跳,心道這小子居然敢兇自己,只是抬頭間,看到對面那個男人面色忽然嚴肅無比,雙目之中似有熊熊真火,不斷閃動。
與此同時,一粒黑色的光芒如如彗星般墜落小城正中,發出一聲巨響,緊接著爆出一陣漆黑如墨的煙霧。奇怪的是,此煙霧並未隨風散去,而是如有生命一般不斷擴大,向整座小城迅速蔓延開來!
僅僅一個呼吸,黑色煙霧便將小城完全籠罩,更加詭異且令人膽寒的是,黑煙所過之處,一切有形之物,不論建築、地面、攤位,以及上一刻還生龍活虎的滿城百姓,都在一瞬間被吞噬!
灰飛煙滅!
陳錦壑眼皮狂跳,只來得及打出一道自創離火罩,將自己與少女,以及身旁扎著羊角辮玩泥巴,羊雜攤老孃孃家不滿兩歲的小丫頭籠罩在內!
處於離火罩中的少女臉上再無嬉戲之色,她一把抱起不知所措的羊角辮小丫頭,神情惱怒。
黑煙自他們身邊漫過,觸碰至火罩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呲呲”聲。
少女並不如何驚慌,因為她對身旁這個男人有著絕對的信心,自小便是。
黑煙散盡,整座聖朝南方小城蕩然無存!
遠處,傳來幾聲陰冷而詭異的乾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