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的功夫,混亂嘈雜的腳步聲就傳了到蘇俊的耳朵裡,蘇俊推開房門,緩緩的走到了校場內的高臺上,只見不算大的校場內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
蘇俊用眼睛粗略的掃視了一下,呵,今天給自己送禮的人還真不少,怎麼也得有二百人出頭,兩個軍侯、二十多個千戶長都到了,屯長、百戶長更是不計其數,場面堪比開大會一般。
第一軍、第二軍的軍官基本到齊了,第三軍還來了不少人跟著來湊熱鬧,其中甚至還有不少人是此次募兵招賢來的將士,軍餉還沒領到,就開始掏腰包來討好縣首了。
要這麼一看,縣首府內一大早收到那些東西還真不算多。
蘇俊負手而立,站在高臺之上,高猛、己奴猶如兩座鐵塔一般,靜靜的站立兩側。
清了清嗓子,蘇俊笑呵呵的說道:
“大家來的很齊啊,百戶長以上的應該不缺誰了吧?”
“不缺了,有一個算一個,都到齊了”
一名千夫長諂媚的對著蘇俊說道。
“行,那我就和大家說道說道,我先問問,今天早晨給我送棉鞋的是哪位弟兄?咋的,怕小爺我凍腳,還是有其他寓意?”
蘇俊的話剛一說完,下面頓時一陣鬨堂大笑,好幾名低階將領的臉上都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這是等著看戲的節奏啊。
大家雖然都在笑,卻一個人也沒有站出來,看來大家都不傻,知道這不是啥好事。
蘇俊眼見沒人搭腔,微微有些發怒,聲音提高了幾分:
“怎麼都是有卵的爺們,敢做不敢當?害怕了?不敢承認了?”
此刻,校場上鴉雀無聲,連底下將士的呼吸聲,蘇俊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黃烈心裡暗歎一聲,
“壞了,這是要出大事啊,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你說你沒事送啥舊棉鞋啊!”
別人可能不知道誰送的棉鞋,可黃烈心裡像明鏡似的,送舊棉鞋的正是第一軍的一個百戶,此人名叫於大猷,算是少壯派的人。
於大猷不光是軍中不可多得的猛將,也是邊縣除了名的孝子,只因為性格太耿直,在少壯派不是很吃香,元老派也不願意提拔他,所以不管他怎麼立功,始終就是個百戶長。
雖然無法提拔此人,但是不代表黃烈不喜歡他,恰恰相反,黃烈非常欣賞於大猷的為人,雖然兩人不是一個派系,官職也相差甚遠,可不妨礙兩人私底下成為好朋友。
於大猷家貧,上有年邁老母,下有待哺妻兒,平日裡體恤士卒,自己所賺的軍餉本就不多,除去養家餬口,其餘的大多發給遇難兄弟的家屬,哪裡還有餘錢,黃烈幾次想資助於大猷錢財,都被其義正言辭的拒絕了,最後鬧的兩人還有些紅臉。
眼見新來的縣首要發脾氣,黃烈心裡一陣打鼓,最後實在沒辦法,他一咬牙站了出來,低聲說道:
“將軍息怒,下官以為,此事必有隱情,想必是那位袍澤送錯了,我一定讓嚴查,讓其重新準備一份厚禮,擇日就給……”
黃烈的話沒說完,就看到蘇俊的眼眸中有一絲狠厲的怒氣,剩下的半截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此事和黃軍侯無關,是下官送的棉鞋”
一個洪亮粗獷的聲音從隊伍的最後面發出,卻清晰的傳到了蘇俊的耳朵裡。
蘇俊抬眼望去,只見一位身材魁梧,滿臉絡腮鬍子,方臉闊鼻、劍眉虎目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
再觀其全身上下,穿著百戶長制式薄衣薄褲,一雙單鞋破舊不堪,兩個大拇腳趾頭正伸出來和蘇俊打招呼呢。
蘇俊心中不免有些好奇,軍中前些天不是剛發過軍資嗎?這個百戶長不會是乞丐冒充的吧?穿的這也太寒酸了。
“你叫什麼名字?是軍中的百戶長?”
“俺叫於大猷,是第一軍中的一名百戶長。”
“我問你,你為何要送我棉鞋?”
“俺全身上下就那雙棉鞋最值錢,將軍要是不愛要就還我!”
“哎呦,脾氣還挺大,我這沒說啥,他但是不願意了”
蘇俊仔細想了想,不過這話沒毛病,按照這一身比較,那雙半新不舊的棉鞋還真是最貴重的東西了。
“我命人發放過冬的軍資沒有發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