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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迷迷糊糊的小娘子

高擎坐在上座,冷冷地看著底下坐著的一眾官員,“事已至此,都把自己摘乾淨了,不要再讓人抓到把柄!”底下官員面色也不大好,他們是有些得意忘形了,畢竟幾朝幾代積累下來,百年來也沒有出過什麼意外,對此他們已經習慣,早已沒有了最初的謹慎。

“那戶部?”有官員還是不服氣,主要還是貪得無厭,抱有幻想,戶部是他們最大的支柱,現在要是被人挖了,以後再想紮根就難了。

高擎聞言,氣極,隨手一個茶杯砸下去,濺起一地水花,聲音高亢,“收起你們那些想法,戶部這事誰都不允許再參與進去,手裡有髒水的,趕緊給我潑出去。”

且不說那身負天命的公主殿下突然冒出來令他們束手無策,就說此事引起的民怒,就不是他們能控制的。

或是覺得自己太過激動,他又開口道:“戶部是保不住了,現在,就是要想盡一切辦法,不要讓蕭野的人佔了戶部的位置。”

半夜聚集與此,一眾官員神情萎靡,高擎心裡也有一股鬱氣揮散不去,“公主身邊的那個男子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他叫十七,是掌雲間的老闆,三年前來京都從商,並未發現有什麼背景,城門的人說是他今夜出城遊玩回來時偶然間救得公主。”一侍衛上前,將懷裡的冊子交給他,這是掌雲間入戶的全部資訊,確實沒發現什麼特別之處。

高擎這輩子和蕭野鬥也是平分秋色,如今怎麼可能咽得下這口氣,手裡的冊子頃刻間就被撕得粉碎,“給他找點麻煩,讓他在京都待不下去,再找個隱蔽的地方,讓他銷聲匿跡。”他的眼神透露出一股狠勁,似要將十七千刀萬剮。

伊人聽聞單策的遭遇,心裡不是滋味,戶部侍郎官階也算高的,俸祿也不低,他只因著還有那麼幾分信仰,沒有與他們狼狽為奸,就落得如此下場,家人被囚,在官場被排擠,所有的俸祿用來開了個學堂,連個基本的保障都沒有,身上還穿著幾年前的舊袍子。

單策早已沒了年輕時候的熱血,頹廢道:“我用盡各種辦法也沒有找到我的母親,如今也是不敢奢望了,就讓我在死前了卻一樁心事吧。”

“我知道你母親在哪。”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震驚地望向十七,單策激動地站起身,動靜太大,將桌上的蓮盆都弄倒了。

“在哪?我母親在哪?”有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他虧欠的母親,大概就是他心裡的痛。

十七沉思了片刻,才道:“金雀殿。”

“什麼!”單策幾步踉蹌,跌坐到地上,臉上寫滿了震驚。

伊人沒想到會是這個地方,金雀殿她們一起去的,那殿中皆是貌美的年輕女子,沒有見到有婦人和孩子,也有些懷疑,“你是不是看錯了。”

十七皺著眉,“你母親身形瘦小,頭上帶著藏青色帕巾,背部彎駒,左手有六指。”

“對對對,是她,她身子不好,月子也沒坐好,常年頭疼,吹不得一點風,總是帶著頭巾。”

他爹早亡,他母親一人將他拉扯大,供他科舉,沒日沒夜幫人做活,背脊留下了病根再也直不起來,也因著六指被傳不祥,母子兩過得很艱難,就盼著他出人頭地,當個好官。

蕭予安雖然沒去過金雀殿,但也聽他們講過,有基本的瞭解,見十七如此篤定,也有些疑惑,“你怎麼知道的?”

“她身量小,我原是沒注意,我是注意到了她身邊的少年,那少年約莫十六七歲,右腳是頗的,今日聽你這麼說,才懷疑的。”

“你是如何注意的,為何我沒看見?”兩人一起去的金雀殿,她確實沒見到有這麼兩個人。

“可還記得媚奴?”

這她忘不了,她還記得第二日正午出來時,遇媚奴衣衫大開癱在地上,身上一層薄汗,雙眼迷離,她還以為這人是犯什麼病了,正打算上前詢問一番,猝不及防被一隻大手矇住了眼睛,十七攬著她的腰硬把她往外面拽。

她當時不懂,後見十七面頰緋紅,一雙眼躲躲閃閃不敢看她,她才大約明白,她這人迷迷糊糊,氣得十七一路上沒理她,可也沒發現有什麼問題啊?

十七也想起了當時出來了門外的場景,耳根泛起緋紅,輕咳了一聲,不自然道:“我也是出來的時候才看見的,那少年從遠處黑暗的地方搬來柴火,走路不自然,右腳有些頗,你母親就坐在火爐旁,將柴火丟進牆壁裡,火光通明,我才看清了她的六指。”

怪不得那金雀殿在地下,卻不見半點陰暗,待久了反而有點燥熱。

“竟是瘸了!”單策臉上痛苦之色可見,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弓著身子往後縮,驚恐道:“我不默了,我不揭發了,只要能活著,只要他們能活著就好。”說著,像是失魂了一般,反反覆覆都是這幾句。

他原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是因為他不知道他的母親和他的孩子怎麼樣了,就連母親病重也是他們威脅他說的話,他心裡已經當他們死了,如今知道他們還活著,且還在受苦,就不敢再奢望什麼了,他妥協了。

蕭予安沒想到這人這麼容易妥協,額上青筋爆起,將人提起來,“你今日說放棄就放棄,你讓你母親在底下囚一輩子?還有你的養子,你就不怕他以後記恨著你,瞧不起你?你母親供你讀書,讓你當官,不是讓你當個懦夫。”

“蕭世子!”這聲是在提醒他注意分寸。

蕭予安聽到她的聲音,瞬間冷靜下來,凝了下神,退回去坐著,他聽到他要放棄,不知為何,心底怒氣油然而生。

單策還跌坐在地上,雙目已經回神,木訥地盯著腳邊的一顆蓮子,蕭予安的話給他當頭一棒,她母親再苦再累,從來沒有說讓他放棄課業,一心供他科舉為官,母親說她這輩子已經夠苦了,就盼兒一輩子當個好官,讓更多的人過得比她好。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向三人行了一禮,臉上陰霾不在,多了一絲堅定,“單某慚愧,多謝相勸。”

“單大人不必多禮,你母親和養子,會平安回來的。”

這算是一個承諾,單策心裡感激不盡,他也不知為何區區一個書舍少掌事,能做出如此承諾,就算安慰,也能讓他求得半個心安。

四人圍坐在一起,商量對策,蕭元君也坐在裡間,聽他們的談論,手指無意識敲在茶杯邊緣,想起蕭予安剛才無端的憤怒,失笑,搖了搖頭,將杯裡的水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