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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歸鄉客 收官(一)

李清渠不漏痕跡地看了一眼劉樅,他臉上的皺紋間藏著許多故事,伴隨著他的一言一句讓人偶爾得以窺見些許從前的歲月往事。

在座四人,各懷心事。

“李修真留的最後一手,很了不起。”

許川突然說道。

“是啊,顛覆光陰,犧牲自己成就他人,對你我而言都是一場難得的歷練。”李清渠感慨道。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攀談著,只有陳錚託著腮怔怔出神,望向街邊昏黃的路燈,偶爾目光遊離到天穹之上的星辰。

自己覺得夜喻沒資格來找李修真要個公道,但他怎會沒有資格呢。

他逃出華夏沒有打殺任何一個人,在六芒星時也沒有指使部下回到華夏燃起狼煙,他沒有動用自己在夜家的關係更沒有勾結魔族。夜喻所做之事,何其明白。

即使今天與李修真討個道理,他仍然選擇犧牲自己救下三百餘位修客,李修真也正是看到了這點才願意放下過去為夜喻讓開道路。

也許一老一少之間已經默契的達成了共識,這也是李修真與夜喻的最後一次問道。

五四三二一的難點就在於人們之間無法互相承擔彼此的重量,付出與回報往往無法成正比,而階級之間無法打破隔閡也是很重要的一環。

李修真放棄了自己的生換來了夜喻的路,同樣的夜喻也需要用未來回答李修真今天提出的問題。

那便是階級之間的解法。

如果你夜喻是一位四星修客,是一位天才的修客,是某某狼君,那你沒有資格回答這個問題。

只有現在這樣片片肌膚如玉碎、寸寸魂魄如燭熄的夜喻,才夠格回答這個問題。

陳錚抿嘴一笑,眼角卻滾落數顆淚珠,那個印象中的老頭子就這樣以轟轟烈烈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

所幸鳳鳴宗後繼有人,自己是時候去見見那位鳳鳴宗唯一的傳人了。

陳錚辭別三人,重新背上那把自我約束的長劍,一步一步走到天明。

西城的鋪子陸續開張,李姓婦人剛掀起捲簾門便看到一位青衫背劍的男人早早地就站在了門口。

男人聽見聲音轉過身來朝著婦人打了個稽首,只聽他輕言細語道:“我來替陳道長結他的舊賬。”

長不過兩裡,寬不過十米的舊街裡,一位男人從街頭走到街尾。每個鋪子每位曾給予或受過李修真恩惠的人們,陳錚都不漏痕跡的一一掃走了他們的災運。

只因陳錚身後所背之劍,名曰驅邪。

驅邪之劍,是隻有胸中懷有浩然氣的人才能使用的佩劍。

李修真在此地幾年來所欠的舊賬,陳錚一家家拜訪過去結清,事後還買上幾兩糕點,最後在店鋪門前再三長拜。

這等奇怪的人很快便引來了不少看客,二三十人探出頭來或是站在路邊瞅著那背劍的男人,人們嘰喳不已都在猜測這是哪裡來的怪人。

陳錚不理會那些人的怪異目光,自顧自做著他答應李修真的事情,最後緩緩地走向街尾。

路的盡頭,是夜喻之前聊天時提起的小廟,陳錚走近前去正巧撞上幾個小孩從廟裡嬉笑著跑出。

再走近些,陳錚突然發現被曹天智戲弄過的婦人正祈禱完走了出來。

婦人今天換了身乾淨的行頭,衣服的布料很不錯只是被髮福的身體繃的緊緊地,看得出來是斟酌了很久才不得已挑選了這件很多年前的舊衣裳。

陳錚走上前去,婦人低著頭正巧撞上陳錚坐在廟前的槐樹下給自己的女兒喂著酥餅。

“好吃嗎?”陳錚笑意盈盈道。

“叔叔好吃!”小女孩仰起頭開心地笑道。

“那可得多吃點,你看,我這還買了好多呢。”

一大一小的笑聲傳入婦人的耳裡,這次的婦人卻沒有像昨日一樣不分青紅皂白跑上去破口大罵。

不知為何,她覺得昨天那個年輕人說的話不似作偽。

在婦人出神的時候,陳錚已悄然從她的身邊走了過去。

“對孩子好一點,她還這麼小,應該走更遠的路見更多的人,最後懷揣著對這個社會的美好愛上一個值得去愛的人。”

婦人聽見身旁男子喃喃的話,一時間竟有些不能自已,淚如泉湧打溼了懷裡緊抱著的孩子的臉龐。

陳錚聽著身後的母親不斷的道歉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世界破破爛爛,我們縫縫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