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庭赫奕,規矩繁瑣。
無數種的可能,無數種的亭臺樓閣、瓊樓玉宇、碉樓小築……莫鑠月通通都設想過。
但是,唯一沒有設想過的地方——就是這種滿眼掛著白幡的地方。
是高門大戶,莊嚴氣派,也有樂聲傳來,只是這樂是喪樂,至於這酒…...誰還能有心情喝?
也難怪,他特意送來一身白色衣裙,還不讓莫遠跟著。
“這樣別樣氣派的地方,確實只有王爺會帶我來。”莫鑠月甩下馬車的簾子,把“別樣氣派”四字,咬得特別重。
“府中不養閒人。”李蘊旼走下馬車,轉頭撇了她一眼,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幸災樂禍,“你既住在王府,自然有你該做的差事。”
他停了一下,簡略解釋:“死者是京都頗有名望的布商,名喚賈世祥,幾日前京兆府初步斷定死者為服毒自裁,但其母堅稱,死者不會是自殺。”
偌大的京城,百萬人口,一個小小商賈是不是自殺,與你一個皇子有何關係?莫鑠月簡直無語,這人真的是管得太寬。
也是真的很!錙!銖!必!較!
須臾,冷靜下來後,她才想起,不日前大理寺卿齊言致仕,皇上挑來挑去都未尋到合適的人接任。
李蘊旼被緊急召回京,便是因為此事。
按流程,京都發生的大小案子,京兆府若未上呈至刑部和大理寺,便還是由京兆府先行探查。
但是,如今代理大理寺卿一職的可是堂堂恭靖王爺,當朝四皇子,他若是想直接轄管,誰敢冒著頭身分離的危險,說個不字?
她低頭思索著,等回過神來,發現李蘊旼早已往賈府大門走去。
晚霞在天邊燒成了一條條深深淺淺的紅,落在他一塵不染的白衣上,折射出一種別緻又淡雅的顏色。
莫鑠月不由得暗自感嘆,就算穿著一身尋常白衣,還是掩不住那氣定神閒的矜貴氣質啊。
有個硬氣的背景,果然腰桿就是挺得直。
賈府大門旁除了守門的護院,還站著兩人,一位是穿著緦麻的少年,一位是尋常喪服的中年男子。
莫鑠月猜想,年紀大的應是賈府管事,年輕的那個估計是賈府族中小輩。
想來整日迎來送往,兩人都有些麻木了,接了名帖,連看都沒看一眼,慣性地施禮,也沒多問,就讓他們二人進去了。
因為是辦喪事,又是夜幕將近,府裡往來客人寥寥,步履匆匆。
走過拱橋,一道人工開鑿的細窄溪流蜿蜒向前,垂柳微搖,兩側樓亭高高低低,沿渠而建,清幽風雅。
溪澗走到頭,顯出其水源出處——一汪靜謐清澈的湖水,四周環著筆直翠竹,仿若一塊淺色青玉一不小心,混入了一大片的油綠碧玉之中。
幾座嶙峋假山坐落其上,錯落有致,假山上又有青松翠柏造景,遠遠看著,真似蒼松兀立峭壁的意境。
莫鑠月終於明白,李蘊旼口中的“頗有名望”的真正意思了。
這院落之大,又極盡風雅,四周不見半分奢靡庸俗堆砌,頗像世代入仕人家的宅邸,這樣的含蓄,這樣的財力,怕不是頗有名望這般簡單,而是屈指可數了。
“這賈家,是皇商?”莫鑠月低聲問出心中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