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昱一反常態的竟衝李平扮了個鬼臉,無比開心的笑道,“此番來了京師,就是為了弄清楚心裡的困惑,如今終於有些解開了……”
“就是大將軍口中的三件事?”李平何時見得一向冷麵腹黑,不苟言笑的韓昱竟會這樣?自打來了這京師,竟前後判若兩人般。不由地開始重新審視起這位大將軍了。
京師道路泥濘溼滑,韓昱緩緩騎馬前行,身子卻依舊被顛簸的前後搖晃,害怕馬蹄打滑,有些緊張地一個眼神示意。
李平心領神會,當即下馬後,一手一個韁繩徒步前行。
“這其一……”韓昱俯下身子道,“其一,我明白了馮泰確有謀逆之心;其二,周寧早就一直盯著他了;至於其三,就是其他三營跟他卻無往來!如此來看,咱們此番冒險入京不是有了天大的收穫嘛?”
說罷,卻忽聽得李平一聲爽朗地大笑,笑吟吟地轉過頭道,“如此來說,還有第四件大好事!”
“哦?”韓昱疑惑不解,道,“何來這第四件?”
“大將軍向來崇尚簡潔,不喜好奢華,馮泰送與你成親用的那些禮物,必然全都價值連城,大將軍既然收下了,定是想要充做咱們南營的軍費。如此不算第四喜嘛?”
“嗯,子元卻有長進!”韓昱無比欣慰的點頭稱讚,突然話鋒一轉,道,“可你只猜對了一半……”
李平剛聽到韓昱稱讚自己,心裡正無比喜悅,突聽得韓昱又說自己只猜對了一半,當即不服氣的插口問道,“我猜錯了哪裡?”
“你這性子……”韓昱苦笑著搖搖頭,道,“賀禮我的確打算充軍費,卻不是給咱們南營!”一個仰面嘆道,“此前聽到潘慶訴說他們北營的現狀,心裡頗不是滋味。他們在北方苦寒之地駐守,遠比咱們要苦的多……”
李平點點頭,也想起了入城前潘慶說的話,又一個長長的嘆息,突然說道,“只是苦了那姑娘……”,說完默默牽著馬不再言語。
韓昱卻不以為然,沒有絲毫的觸動。
此刻正於馬背上仰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周圍空氣中瀰漫著的都是曾經熟悉的味道。在沿街商販的叫嚷聲中緩緩閉起雙眼,嘴角卻露出一絲狡黠。
先前雖然對李平直言了那三件事,卻都只說了前頭一半,真正讓韓昱感到此行收穫頗豐的卻是這後一半。
其一,馮泰雖然懷有謀逆之心,然而真正讓人擔憂的卻是他口中,和唐國之間的“生意”,這可比明面上的不臣之心還要可怕;
其二,周寧雖然早就暗中盯著馮泰,然而這一路下來發生的事情,讓韓昱心裡明白的很,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其背後陛下的主意!陛下雖然年幼,可手段城府卻都極盡高明的很,已經徹底麻木了馮泰;
最後這其三,陛下最為懷疑忌憚的便是四大營也與馮泰暗中勾搭往來,周寧也老早就盯著自己在內的其他三營了,陛下此去四大營巡查,實則多是試探罷了,今日先從馮泰口中探聽虛實後,當是可鬆了口氣;
自從那次風雪中和周寧密話過後,顧月夕便已經成了自己的棋子。對於韓昱來說,只要能保大徐江山永固,犧牲掉一個顧月夕有什麼值得可惜的呢?
正當滿面春風無比得意之際,耳邊聽得李平回稟道,“客棧到了。”
韓昱旋即睜開眼,剛欲下馬,卻見得高凡正一臉諂媚的在門口恭迎,看來是等了好久。
“高大人還沒走?”韓昱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
高凡點頭作揖,笑道,“我看大將軍這春光滿面的,可是答應了馮泰要求?”
“嗬~”韓昱差點忘了高凡也是受了周寧的委託,冷笑道,“回去告訴周大人,孝之三日內必定啟程回營!”
高凡當即躬起身,伸出一隻手衝韓昱請道,“大將軍還是先請上樓,此地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
韓昱見他還有話說,不禁有些困惑了,盯他看了陣,想從他諂媚的面色裡窺測一二。
卻陡然想起先前酒館內,高凡酒醉時說到過和熊固有生意往來的事情,猛的聯想到今日馮泰說與唐國之間的“生意”,隱約察覺出這兩者或有聯絡,當即點了點頭。
“坐吧。”
進得屋內,韓昱讓高凡坐在自己對面,為他倒上茶水後,笑道,“高大人還有話說?”
“敢問大將軍一事,”高凡低頭兩手恭敬的接過茶碗,道,“如何說服那位朋友拜堂成親?”
“馮國舅說他自當會去親自保媒遊說。”韓昱端起茶來又放下,直愣愣地盯著高凡問道,“怎麼?高大人有話說?”
“嗯……”高凡卻有難言之隱般紅漲起臉,旋即前傾個身子,附在韓昱面前低聲道,“如此只怕大將軍雖然可以安全出城,卻會招至殺生之禍,弄不好還會給南大營帶來滅頂之災……”
“高大人這是何意?”韓昱冷笑道,“你背後周大人的意思不也是給我指了兩條路,其中一條便是成親麼?”
高凡突然用一種驚異的眼神盯著韓昱,那目光分明在質疑韓昱是不是在裝傻。慢慢站起身來走到韓昱跟前,低聲道,“大將軍如此聰慧,豈能不知那兩條路——一條是生路,另一條卻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