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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明月殺人夜

伴隨那厚重而亢長的鐘聲在耳旁響起,這個十五的月甚比那中秋的月亮還要圓,還要亮。它就像一個鏡面放大的玉盤,詭異般的,彷彿就立在人們的上空——近在咫尺。抬頭凝望,月華傾瀉,如水一般流動,泛起層疊的漣漪。

移舟泊煙渚,夜下的姑蘇鎮原本就很美。懸垂的楊柳翠滴了一岸青,隱隱約約遮住堤下繫著的扁葉小舟,看它浮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搖一擺,仿若在水面唱起安寢的歌謠。風流蘊藉的公子撐著油紙傘,倚馬斜橋,等待那婉約素畫的美麗女子一擲千金……或是等一場晚霞,墜在西邊驚飛林中倦鳥叢中,將最後一抹溫柔送在情人畔,溫情脈脈,琴瑟調和……

可今夜的姑蘇鎮,只有孤零零的船兒系在柳樹下隨波浪兒打著擺呢。當夜色織成一張巨網,撒落大地的時候,那輪憑空冒出來的大圓月將整個世界染成了詭譎的模糊金色,就像為夜色編織上一層華麗的繭,它的存在,比黑夜來得讓人更加畏懼。

於是那沉吟亢長的鐘聲在太陽落山之後便準時的響了起來,沉重的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頭,警告著大家必須回家了。因而只是短短的一刻鐘,姑蘇鎮早已是人走樓空,若不是街頭緊閉的大門前依舊燈火通紅,恐怕誰都以為這個地方本就是個荒涼無人的廢棄小鎮。

當然,這不包括兩個身披粗布黑色束身衣,身負長劍的年輕俠客。

他們是這個寂靜的夜裡,唯有的喧鬧!

他二人剛來到這姑蘇鎮,自然不明白敲鐘是何意,漫無目的在楊柳街遊蕩了一圈兒,方才走到后街宣化街。這宣化街盡都是些賭坊酒館春樓,所以當他們剛步入這宣化街,繼而就聽到那哀哀怨怨,如泣如訴的歌女聲,也能聞見春樓裡女子嬌 喘酥麻到骨子裡的嬉笑聲,以及那山上寺廟裡傳出愈發沉重的敲鐘聲。

二人好不耐煩,一腳便踹開了一家酒館的大門。催促著老闆趕緊上酒上菜後,抬單腳跨凳,肆無忌憚的斜靠在桌子上,舉杯豪飲,徒手抓肉,劍就豎在地面,靠著右手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一番縱酒佯狂,兩人看起來有些酣醉的樣子,晃晃悠悠站起身來,便對眾人囔著山上的鐘聲太吵耳朵。也不顧酒館夥計們勸誡,踉踉蹌蹌的便扒拉開了大門,搖擺不定的蹣跚著步子走了出去,出言不遜的說出要將青樓的女子玩個遍 。沖天的酒氣從二人身上散發出來,一直飄蕩在空氣中,反正不好聞。

醉意濃濃的二人,只得相互扶持,搖搖晃晃的走在大街上,還大聲吟唱著一曲清泠於耳畔的《笑紅塵》。但此時的吟唱,雖是頗為動聽,在別人看來,這和作死沒什麼區別。

這可把酒館的老闆嚇壞了,焦急的呼喚夥計將大門閉緊,透過雕花的窗戶,偷偷瞧著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來人。

身為江湖俠客,自是心裡有說不出的苦衷。太多的身不由己,只會選擇從遺忘天涯開始。他們起初都會牽上一匹馬,帶上一柄劍和一罈美酒浪跡江湖。

對於那尋花問柳之事,從仕子淪落到江湖痛暢人生百味,就如清風自來客,轉眼就是風雪不歸人。這是個沒有理由去解釋的世界,在形形色色的江湖俠士們眼中,大可喝上一壺老酒,睡上一夜春樓香。不問遠方,不問禍福,自在逍遙,孤獨隨性!

他們是江湖中人,揹負俠士之名,卻深知紅塵瑣事千千萬,沒有任何血性男兒但憑一身豪氣蹈鋒飲血,就能拯救這蒼生百態。一旦,路遇不平之事,喜幫則幫,不幫則已。說他們是善也好,是邪也罷。許是無多少人能夠理解,當然,他們也不需人來理解。

想來人世間的真摯的愛情不過兩種:一種相濡以沫卻厭倦到老,一種相忘江湖卻懷念到哭。

他們,卻能夠選擇了另類的生活,用孤獨填補內心的空缺,用逃避打破倫理的桎梏……

說是逍遙也好,自然是沒人能夠體會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

就如眼前這兩個因酒而瘋癲的俠客,在眾人透過窗花細看之時,他們卻扶持在青石板的地方,遙遙望著天空的那一輪明月,突然安靜了。

也許,再醉的人內心應都是清醒的,只是很多人選擇了用大腦去沉睡心靈!

當然,這一切都是他們裝出來的。江湖俠客不好當,刀尖舔血的日子未必就放浪形骸。

苦,剖析生活的點點滴滴。

兩柄劍於手中握緊,在每一個晃悠挪步的瞬間,都死死觀察著四周的風吹草動。

只有那夥計在去收拾酒桌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腳下滿是酒水的地方,身子失去穩定的他,摔得七葷八素,屁股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亥時了!

遠山月夜交融,在夜空下靜謐極了。

姑蘇寺混合在一片朦朧的晦暗中。拓落漫天松濤還迎的山巒,暈開了數道像正在開屏的孔雀的光芒,彷彿就像迎接清晨的東方紫氣的渴望。風疏疏而來,清冷的街道反射著月華的光影,在兩對明亮的眸子倒映下,包攬住四周高低起伏的屋舍,任何風吹草動。

須臾,一道光從天而落,墜在姑蘇寺的某個地方,天地兩極,似乎就那麼連線上了,貫通似的投射下一道明亮的光柱,將整個姑蘇鎮裹在淡金色的世界中。

“咚——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