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公子是否還活著?
她抬起頭望天。黛色的天空上,夜幕已經降臨,一隻孤單的大雁低低的飛著,許是折了一支翼,飛得很慢,很吃力。
從後門進了青樓,老鴇仰著身子,衝著樓道間使出了吃奶的勁喊道:“姑娘們,來倒夜香了!”
於是,一群身著輕紗,將內裡褻衣和妙曼身姿襯得若隱若現,打扮著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抬著夜壺嫋嫋婷婷的走了出來。
徐長生的目光頓時被吸引了過去,他雙眼發亮,興奮的抱起車上的馬桶,急匆匆的向著那群長相甜美可人,性格溫柔貼心的小姑娘們跑去。
“姑娘們,往我這倒,往我這倒……”
“姑娘,你這溲有點黃啊,可要記得少喝酒,多喝水。”
“姑娘,你的溲真多啊,倒了半桶了。”
姑娘,你真可愛,就像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
徐長生提著桶興致勃勃在姑娘們的身邊轉著,露骨的話引得一些女子臉色通紅,又覺他說的話很在理,都禁不住圍著他打趣了起來。
“你們兩個趕緊提桶過來,裝不下啦!”
徐長生滿臉的笑容,身在花叢中,遙遙向著綺霜綺露招手。
綺霜綺露用袖子矇住了鼻子,提著馬桶走到徐長生的面前,狡黠的笑道:“你興致既然如此好,今晚的茅廁,就交給你掏了!”
徐長生趕緊用手拽住她們,一臉真摯的說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兄弟!”
“誰是你兄弟?”
綺霜綺露鄙視的瞟著他,偏偏他死皮賴臉,又滿臉堆笑的上前拉她們的衣角。
二女心下一橫,柳眉高高豎起,然後抬腳,收腿,拍拍被徐長生拉髒的衣角,瀟灑離開。
在百花叢中走了一圈的徐長生,屁顛顛的開啟了茅廁的大門,鼻孔上蒙著一塊長布條,蹲下身來,用糞瓢一瓢一瓢的舀出。被濺了一身,也只能哭訴著臉,遙遙望著一臉看戲的綺霜綺露,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滿搦宮腰纖細。年紀方當笄歲。剛被風流沾惹,與合垂楊雙髻。初學嚴妝,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情意。舉措多嬌媚。
爭奈心性,未會先憐佳婿。長是夜深,不肯便入鴛被。與解羅裳,盈盈背立銀釭,卻道你但先睡。”
帶著絲絲縷縷,不明不白的氛圍,一首清泠於耳畔的歌聲從茅坑裡響起來,綺霜綺露正了正身子,嘴角掛著一絲笑意,想不到徐長生的歌聲挺動人的,可這歌詞,怎是唱的這般讓人臉紅?
許多歌女掌了燈,倚著欄杆,好奇地打量著茅廁中唱歌的男子。
徐長生幹活突然來勁了,挺了挺清瘦的胸膛,晃晃悠悠的提著兩桶放在車上,對匍在欄杆的姑娘們擠眉弄眼,一副怡然自樂的模樣。
綺霜綺露輕輕的笑了起來,宛如天邊的星星,明亮又動人。
她們突然很羨慕徐長生的自娛自樂,想到了一個月前接觸到的那個很特別的少年。
如果他們都在,生活肯定很美好吧。
可惜,李忘塵死了,公子生死未卜。
當三人推著臭烘烘的糞車走到大街上的時候,已是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安靜祥和的大街上,行人已歸家。
孤零零坍塌的太白居客棧,已被人翻尋了一個遍,只要是還能用的東西,都被人帶走了。
忙活了幾個時辰的綺霜綺露一臉鄙棄的嗅著身上的臭味,都覺腰痠背痛,渾身疲乏。
卻不想,一旁樂在其中的徐長生又扯開了大嗓門,喊出了那句讓人精神抖擻的話:“收夜香了!”
沒完沒了是吧!
綺霜綺露恨不得再踹他一腳,可他身上染著的金黃米粒兒,還是斷了二女心中的想法。
接連幾日,三人幾乎是挨家挨戶尋了一個遍,最後得知了一件事:杜十娘和楊靖宇都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