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藏僧還未說話,蒙崇義便起身問道:“方才你說是秦克己所鑄?他是你什麼人?”
無期正色道:“是我師伯。”
蒙崇義又道:“那臧鋒是你何人?”
顏天縱瞥了他一眼,傲然道:“好說了!‘劍宗之刃’便是我們師傅,我們師傅就是‘劍宗之刃’。”
聽他說完,蒙崇義大為駭然,本以為兩個小傢伙只是一劍宗的普通弟子,不成想竟是臧鋒的傳人,冷哼一聲道:“回去了告訴你們師傅,讓他不要懶惰懈怠,早晚有一天我會去中原找他一較高下。”像蒙崇義這樣地位的人,對權力爭奪已經沒有了太大的興趣,武功天下第一才是他想要的,而打敗臧鋒便是最好的證明。他又哪裡知道,武學一途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入世的絕頂高手絕非少數,且各個都有開山裂地之能。
大和尚再持佛禮道:“都說唐國‘百鍊鋼’的技藝冠絕天下,看來並非空穴來風,小僧佩服了!”
無期一笑:“那,咱們繼續?”見和尚點頭,一聲“看招!”尚未說完,便攜雷霆之勢一劍刺來,身上灌滿了風,長袍獵獵作響。
和尚揮杵相撩,彈開了他的長劍,無期也不收手,擬空畫圓,再次砍來,與之同時左手使出了“遮天手”的第六式——“彗星襲月”,看似是出拳相擊,實則不然,有如彗星掃過,實擊為虛,晃敵為實。
藏僧剛接住無期的第一招,第二招接踵而至,也到了眼前,和尚不知是虛招,雖避了過去,卻也極為匆忙,亂了陣腳,這不算完,燕無期竟然冷不丁地撒開了手中的寶劍,空出來的右手才是實招,倏忽一掌,狠狠地拍中了那和尚的胸口,他只覺得氣血翻湧,說不上來的難受,燕無期收掌拾劍,撿起了快要落地的“玲瓏心”。
大和尚趕忙調理氣血,只覺得小腿傳來一陣疼痛,原來燕無期接住寶劍時正俯身在他腿根,隨手又給了他一劍,劃在了小腿上,無期劍掌並用,一眨眼的工夫連出四招,最後這一劍沒了力氣,威力倒也不大,只是劃了他一道口子。
顏天縱起身叫好,心裡卻在想:“你這臭小子,平日和我切磋時竟然藏拙!自己卻偷偷摸摸地把這劍掌並用的功夫練得如此出彩。”
一劍宗的劍法講究出手迅敏,招式多變,燕無期的一套連擊打出了門派武功的精髓。
那和尚用了三五息的時間便調理好了自己的氣血,並非他多麼厲害,還是因為無期的內力不足,殺傷力有限。和尚的臟腑已經無礙,腿傷卻很棘手,雖不致命,卻影響行動。
卻說這人倒也粗中有細,略一思忖,便換了打法,竟使出五臺山一套名為“步步生蓮”的陰柔步法。
佛家認為蓮花的花死而根不死,來年又復生,不斷輪迴,這套步法每踩七步為一輪,因為落腳點總在一處,另一條腿縱然有傷也是無妨,而且七步為一輪,對手想要全部避開十分不易,除非一封封七步。
燕無期從未見過這種身法,一時吃了不少虧,越吃虧他便越急,越急反而越打不好,幾十回合下來裡裡外外被那藏僧打中了七八杵,渾身皆是淤青,好在他從小練體,骨骼倒也堅韌,才不至於喪命。
顏天縱看得著急,大喊:“用‘移形換影’克他呀!”
無期如夢初醒,移形換影步法他雖然練得不甚熟練,指著它出其不意地攻擊敵人可能暫時還做不到,若只是逃命閃躲,絕對可以!當即凝神運氣,施展口訣,一瞬間便跳出了三五步遠,再一動身,離那和尚已是兩丈開外。
此時場中畫面格外詭異,一個像是喝醉了,邁著跌跌撞撞的碎步,追著一個看不清身形的影子來回轉悠,又過了七八彈指的時間,兩人都跳下了看臺,還在你追我趕。
和尚也追累了,於是站在原地等他現身喘氣,無期剛一定身,那和尚便用手中降魔杵大力地挑起一段少說有三五十斤正在燃燒的木頭砸向了他,燕無期頓時大驚,他身後全是觀戰的南詔百姓,他若再用移形換影避開,這大木頭便落在了人群中,難免會燒傷一兩個,於是便不再逃避,死死盯著那木頭,打算試一試能否用長劍將它斬斷。
待那著火的木頭將至,無期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揮劍砍去,“咦?”劍刃只是輕輕碰到了它,那實疙瘩便一分成了兩段,無期大喜,隨手又揮出兩劍,大木頭便碎成了塊,空中火花四濺,他便趁和尚眼花繚亂之際,貼身沿著河灘,從火花下面滑翔而過,直奔而去,待和尚再反應過來,寶劍玲瓏心已經貼在了他的脖頸上,卻沒有殺他。
那藏僧把降魔杵扔在地上,雙手合十道:“小僧輸了。”
燕無期冷哼一聲,也沒說話,又跳回了看臺。
大和尚不光輸了武藝,更丟了武德,竟為了一己輸贏視百姓生命於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