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冥主她是不是覺得虧心啊,怕你們知道這事了去找她鬧,所以把老巢都搬了……”
晝神接道:“她對大人做的這些事,我先前也不知道。她擅長做戲,我一直以為那些磨難是因為大人劫數未盡,沒想到……是她在搞鬼。”
“所以說,你一直都知道沉羲轉世以後過得怎麼樣,那,後來你是把她追丟了?”蘭疏影迎著他的詫異解釋道,“不然為什麼查我,你們不是懷疑過我嗎,以為我是她轉世?”
“嗯……的確誤會過,原因,你也應該清楚——她的能力跑出衣冠冢,去找了你,一跟就是好幾年。後來想想,它應該也是拿不準,不確定你到底是不是,才一再觀察。”
蘭疏影突然不知道怎麼回話了。
對她來說,那真是一場無妄之災。
她區區凡人,怎麼就牽扯到這種莫名其妙的事裡了呢,轉世重修這種劇本可不好拿啊。
她停了一陣才點點頭,坦然道:“可它最後還是走了,說明它終究是認清楚了,我真的不是她。”
她長吁一口氣,抱著死也死個明白的心態,直接問晝神:“你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查到的東西不止這些吧,還有別的就一併說了吧,我受得住。”
晝神看她的眼神異常複雜,可能他自己也很亂,當然外人也看不出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我查不出你到底是誰。”
他看起來很坦誠,跟她簡單說了這段時間追查的經過,最後總結道:
“自從意識到你不是大人,我就試著查夜兒和冥主,而她們倆一個是陰神的助手,另一個在陰神閉關的時候代理輪迴事。我就想,如果陰神食言了呢?”
“如果她不是沒出手,而是……在沉羲大人隕落之前,她已經在努力扭轉那次劫難,甚至先行應劫了呢?”
蘭疏影渾身僵硬,看著晝神放在桌上的那隻手繼續捏緊。
他眼睛越來越亮,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
“我過去陷入了一個誤區,我以為她代理天道久了,已經被天道同化,拋棄七情六慾,是個冷冷清清的化身……可她給我的最後一句話,意思明明是在鼓勵大人別放棄。”
“我懷疑她另有佈置。”
“而且,夜兒和冥主幾乎是同時改變的,是在我們為所有戰死的同伴收斂遺體之後……如果陰神還在珞珈山閉關,總有出來的一天,那她們倆根本不敢放肆。”
蘭疏影聽出來了:“你的意思是,閉關是個幌子,陰神是失蹤了,或者說……她也應劫了,還被手下反水了?”
晝神重重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嗯……創世級別的劫難,很厲害的樣子,姐妹倆都栽了啊。”
其實還有很多話沒說盡。
蘭疏影怨念道:“你擠過牙膏嗎?……算了,一看就知道沒有,我跟你說啊,講故事就要一氣呵成不要打頓!”要不是打不過你,我……
早就把你揍趴了。
讓你丫就會弔人胃口。
“繼續啊,然後呢?你又查到什麼了,童話鎮裡那倆到底是誰,他們在幹什麼,你又打算做點什麼?”她受不了了。
晝神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反問她:“你覺得,神是不死不滅的嗎?”
蘭疏影果斷搖頭:“當然不是了。以盤古開天闢地的功德,他還是會隕落的。還有更迭時期戰死的那些古神,都是你跟我說的。”
“我們假設一個烏托邦社會,所有的神之間沒有紛爭,相親相愛,你覺得他們能一直和平地生存下去嗎?”
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蘭疏影沉思道:“你的重點,是在和平還是生存?”
晝神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說話,眸中深深淺淺的金色在遊動,讓她心裡有點不舒服。第二餐結束後的這段談論,對於他來說,應該算是自揭傷疤了吧。
“假設大家沒有紛爭,沒有分歧,全都往一個方向使勁,可以和平,但是……”蘭疏影糾結道,“生存的話,我得先問一句,你們的壽命上限是多少?”
“沒有定數,不過自己能感覺到。比如我,活了十七萬年,最多再有三萬年,就差不多是時候了。”
見她像是有什麼想法,晝神在桌上畫了個沙漏。
“真正的敵人,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