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光刺破雲層,在沙灘上灑下細碎金箔。
蘇暖踩著潮溼的沙礫,特製潛水服的金屬扣隨著步伐輕響,身後跟著五位神色凝重的獸夫。
伊森抱著資料箱,灰綠色的眸子被海霧蒙上薄霜;星忱淡紫色的眸子微蹙;裴撤則默默走在外側,銀髮被海風吹得微微凌亂,冰藍眼眸警惕掃視著四周。
黎墨停在浪花邊緣,修長的手指指向深藍的幽海:“過了這片淺灘就是就可以潛下去了。”
他話音未落,冥淵的漆黑龍鱗如潮水般漫過面板,暗紅色豎瞳在晨光中泛起凌厲的光。
藍環章魚形態的黎墨從他身後探出觸鬚,吸盤親暱地蹭了蹭蘇暖手背,“抓緊我。”
星忱突然走過來緊緊抱住蘇暖,淡紫色眼眸泛起水光:“姐姐一定要多加小心,要是遇到危險一定要立即往回遊。”
裴撤喉結滾動著想說些什麼,最終只是將一枚匕首塞進她掌心,“給你防身用。”
潛艇在遠處破浪而來,裴撤、星忱和伊森迅速登艇。
隨著艙門關閉,黎墨的觸鬚纏住蘇暖的腰,冥淵巨大的龍尾捲起水流。
冥淵的龍吟震得海水翻湧,“我在壓力臨界點等你們。遇到危險,立即升到我所在地方,不要貪戀靈魄。”
他這句話是說給黎墨聽的,雖然他知道黎墨會保護好蘇暖,但關乎她的安危,他不敢賭。
如果不是蘇暖想恢復精神力,他怎麼都不會同意讓她冒這麼大的險。
等黎墨點頭後,他和黎墨扎入深海,蘇暖被黎墨的觸手卷著腰下沉,回過頭,看到幾個獸夫在舷窗上擔憂的臉。
海水從淺藍漸變為墨玉色,冥淵的龍鱗在水壓下發出細微的嗡鳴。
當深度表的指標顫抖著指向臨界值,他猛地甩動龍尾,攪起的暗流讓黎墨的觸鬚都隨之一頓。
“就到這裡。”龍爪深深嵌入礁石,暗紅色豎瞳映著蘇暖蒼白的臉,“多加小心。”
黎墨的觸手收緊了幾分,幽藍熒光在海水中劃出漣漪。
蘇暖回頭望去,冥淵龐大的龍影懸在上方,宛如一座移動的黑色礁石,而潛艇的探照燈在更遠處忽明忽暗。
蘇暖摸了下手腕上的手環,那是冥淵送給她的,他說她遇到了危險,他就能感受到。
潛下來的這一路上很幸運的沒有遇到危險,但後面要多加小心。
越往下,海水粘稠得如同液態瀝青。
但蘇暖也發現,正如黎墨所說,她感受不到深海的水壓。
忽然,蘇暖聽見了細碎的嗚咽聲。
那聲音像是從四面八方湧來,混著珊瑚礁的嗡鳴,又像是被某種力量扭曲的哭喊聲。
她攥緊黎墨的觸手,面罩後的呼吸變得急促。
“是它們。” 黎墨的聲音在通訊器裡沙沙作響,一條觸手輕輕拍打她的後背,“亞特蘭蒂斯的亡魂。”
蘇暖本以為黎墨所說的族人的哭聲是他的心靈創傷產生的錯覺,沒想到竟真會有哭聲傳來。
蘇暖的潛水服突然泛起微光,那些哭聲竟開始具象化,透明的人影在海水中飄蕩,有人形,也有獸形。
蘇暖一直以為黎墨的族人都是章魚,沒想到他說的族人是整個海族。
那些飄渺模糊的人形,像是一個飄蕩的冤魂,保留著死前慘烈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