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校長已經在這扇門後關押了幾年,心志意志早就不如從前。而他曾經唾棄的女兒,此刻變成了他生命之中唯二的指望。蕭靈說出的每個字他都真切的聽到了,此刻低垂著眼睛,等待著蕭靈的條件。
歐女士越發的能夠讀懂崔校長的心意,站在大門之外,急切的詢問:“什麼樣的誠意?”
蕭靈拿出一疊紙,上面整齊的排列著一些娟秀的小楷字型,是昨夜阿誠趕著寫出來的。
“這是一份廢除基因等級制度的初稿,我希望這份稿件,有一個身份特別的署名。”
崔乃文身懷六甲,聽不了太多他們的討價還價,命人拖了把椅子來坐著等待。歐女士接過那份檔案,先是自己看了一遍,臉上的表情變化堪稱精彩。
“你要徹底廢除凌上將當年立下的所有制度?以後不再對新生兒採取基因等級制度?照你所言,所有基因等級制度廢除,那我們這些不同等級的單位如何用人?更不要說,這整個社會都是依靠於這個制度運轉的,你忽而將此種制服廢除,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面對歐女士的詰問,蕭靈只微微的笑:“正是因為這些個瑣事,所以才有了這份長長的材料,這上頭詳細說明了我們要怎樣度過接下來長達三十年的過渡期。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總之都會有辦法解決的。平地起高樓都能夠成行,那麼將這幢高樓損毀,也並不是什麼不可完成的任務。”
那份材料的確很長,是昨天晚上蕭靈與阿誠通宵寫就的。說是這樣,實際情況自然是蕭靈口述著與破曉玩耍,阿誠則在做那些案頭的工作。
因為怕露出馬腳,阿誠遵從蕭靈的意思以左手寫字,寫了整整一夜。破曉已經可以咿咿呀呀的發出聲音,幾個月的時間也找回了與蕭靈的母子天性,在肖公館裡寬寬大大的臥室之中,破曉趴在床上,四腳朝天的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蕭靈,蕭靈則一臉笑容,挑著眉毛逗著自己的寶貝兒子。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不過你會不會太篤定了一些,崔校長一定會接受這個選擇麼?畢竟,這否定的也是他自己曾經的人生啊?”
蕭靈當時停下了逗弄孩子的動作,轉而對著臥室門外,趴在餐桌上狂寫的阿誠說:“他會答應,他同你不一樣,牢獄之災已經將他整個都磨礪成另外一個人了。”
蕭靈在會議昨天晚上對阿誠說過的話,歐女士就擅自將那份材料又再推回到蕭靈面前。
“我們不會接受的。”
自始至終,崔校長還沒有說過任何話。蕭靈看著那份被推回來的材料輕笑,對歐女士說:“還是給崔校長看看吧,”又轉身對著崔乃文說了句,“你也勸勸。”
說罷,就大搖大擺的離開,回家看兒子去了。“簡直是荒唐!!”
歐女士還沒有將那疊資料遞給崔校長,在蕭靈堪堪走出這座監獄之後,就立刻大發雷霆了。
“她到底以為她是誰?她不過是個小孩子,我們所有人都在讓著她,由著她而已,結果她不知所謂,不曉得天高地厚,要將這整個天下都翻過來了麼?”
歐女士說的動氣,崔乃文坐在椅子上頭摸著肚子,神色焦急的想要勸慰一番:“蕭靈心中有一個宏大的夢,這個夢需要很多很多塊碎片拼接而成,父親就是其中一塊重要的碎片。你好好看看那份檔案,也並不全是那麼妄語的,其中條條款款所陳述的,不都是當初我們‘破曉黎明’時期,所提出的那些制度中的缺憾麼?”
歐女士氣急敗壞:“你懂什麼缺憾不缺憾!這是我們執行了快要五十年的規矩,說推翻就推翻?這世道真是要變了!我們不可能同意這樣的事情!!”
“拿給我看一看。”
崔校長冷靜的聲音從門縫之內傳出來,歐女士因為生氣而大口的喘氣,將那疊材料隨手扔進去:“你自己看看吧,人家可是給你丟擲一根好大的橄欖枝呢!”這樣挖苦刻薄的語氣足足展現了她對於蕭靈這樣簡單粗暴行徑的恨意。崔乃文乾巴巴的看著她,只覺得歐女士這一次的表現也太過反常了。曾經,她是她們最堅實的後盾,也是蕭靈願意拼命去救助的人。
怎麼就這樣劍拔弩張了?
歐女士篤定崔校長肯定不會答應這事兒,反倒把自己氣得暈頭腦脹的,坐在崔乃文旁邊鼓鼓囊囊的生氣。不消一會兒,崔校長的聲音便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