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先明看著已經出落得大方明豔的女孩兒，感嘆不已，他還記得，自己在圖書館第一次見蘇清雲的時候，只覺得她聰明，有天賦，卻也沒想到她能走這麼遠，站這麼高。

他也沒想到，當初失意的自己，有朝一日還能回到自己熱愛的崗位，繼續教書育人。

短短几年時間，他們的命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時至今日，也是感慨萬千。

“怎麼樣，工作還順利嗎？”楚先明問，他知道保密協議的規矩，不會過問蘇清雲具體的工作內容，但關心還是無妨的。

“還可以，同事們都很照顧我。”蘇清雲點頭笑道，“雖然累，但過得很充實。”

“這就是最好的狀態了。”楚先明喝了一口茶，眼裡有著笑意，“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願意一直去做，就很好了。”

人生是需要一個目標的，他很高興，自己的學生心中一直有目標，並且一直在為了心中的目標努力。

“是的。”蘇清雲贊同老師的話，所以即使再苦再累，她也從沒有後悔過自己的決定。

“我現在一門心思都在自己的研究上面，雖然有時候覺得累，但這些累都是值得的。”蘇清雲笑著道。

她又不是鐵打的，自然會覺得累。

“清雲，‘橫渠四句’說的是什麼，你知道嗎？”楚先明突然問道。

“橫渠四句”？蘇清雲一愣，然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對。”楚先明眼裡似乎含著深意，“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人把這四句話當做自己的人生目標，可真正做到的人又有幾何？”

“清雲，你有著聰明的頭腦、絕頂的天賦、還有堅持不懈的決心，你是一個天生適合科研的人，做老師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學生走得更高更遠。”

“人似乎都是矛盾的，總是不滿足，對自己的成就不滿足，生活不滿足，可老師希望你，能學會滿足。”

蘇清雲一愣。

楚先明語重心長道：“有的時候，學會滿足，學會慢下來，會讓你更輕鬆，也許，會有別樣的收穫。”

這次的見面，楚先明就發現自己的學生變了，她有衝勁兒，有幹勁兒，但就是太有衝勁兒和幹勁兒了，即使現在是她的假期期間，說到自己的工作，她的眼裡似乎也有一團火，炙熱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這是好事，但楚先明心裡隱隱有些擔憂。

以前他擔憂清雲不主動往前走，需要有人推一把，現在他又擔憂清雲太過不管不顧，會丟失許多東西，這種矛盾的心理楚先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蘇清雲怔住了，老師的意思是說……她太著急了嗎？

她想起自己迫不及待提出的載人航天計劃，想起自己在實驗室夜以繼日的工作，想起自己前世猝死在實驗室的場景，蘇清雲心裡突然顫了一下。

她似乎在一步步變成前世的樣子，那麼結局會不會也變成那樣呢？

蘇清雲沉默了許久，才抬起眼對楚先明道：“老師，您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會慢慢調節的。”

她確實應該讓自己的步驟稍微慢下來一點，胖子不是一口吃出來的，金字塔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她需要有更多的耐心，才能走得更穩。

“明白就好。”楚先明點點頭，有些話，點到為止就行了。

師生倆又聊了許久，直到日落時分，蘇清雲才提出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