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謝之後於術又蔫頭耷腦的走回了人群中，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來找江崇際是想要說什麼，或許他只是怕江崇際還在介意中午的事吧，他想再見他一面哪怕不解釋什麼，但江崇際見他主動來了就應該能明白他的心思吧。

但是事與願違，於術這次跑了個空，他現在也不用回弈王府了，便提著人參長嘆一口氣往自己家走去。

之前本來和太醫院的同僚換了休假之後便沒有機會回家過年的，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這短短的幾天之內經歷了不少事，索性軍營那邊還有別的值守的太醫在也沒有出什麼問題，所以於術本來以為會很枯燥的一個新年現在竟然變得繁忙起來了，不僅如此他還得到了能回家看看孃親的機會。

如此想來方才失落的情緒好像也就沒有那般明顯了，於術重新打起精神拍了拍自己的臉，不管他在外面遇到了什麼事都不能叫孃親看出來這是他一向做事的準則，這次也不例外，好在年底發了多一些的例銀於術算了算身上的錢還夠用便又鑽進了一家不太大的點心鋪子中。

雖然他已經很努力的在皇城買了個小院子給孃親住，但是畢竟這裡的物價要比鄉下貴上不知道多少倍，他娘也是儘量不買生活之外的東西，平時吃的也是及其樸素，像是糕點這樣的好東西他們母子兩人平時都捨不得吃。

於術想著今日是大年初一定要讓孃親高興一番，便把身上為數不多的銀兩都買了糕點，但同樣要付出的代價就是他身上空空如也就算是想僱車回家也沒錢了。

但於術心裡卻是喜滋滋的，腳下走起來也有了勁頭，他穿街過巷路過了不知道多少熙熙攘攘的人群，卻忽然在一個脂粉攤前停下了腳步。

他有些疑惑地轉頭看過去，果然有一個身著素衣嫋嫋婷婷的女子與自己背身而立，他一愣飛快的在腦子裡搜尋著這熟悉又特別的香味究竟是在哪聞到過。

因為於術常年和藥草打交道所以對香味極其敏感，尤其是這種很少見的香味更是記憶猶新，這女子雖然身處胭脂水粉中但是雜亂的香味並沒有掩蓋住她半點，反而還襯托的她身上的香味更加的清新脫俗。

於術又仔細的聞了聞，這香味當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聞到過的香甜，眼看著天色要黑起來了於術才忽然回神同時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但雖然這樣急匆匆的走著腦子中還是想著自己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聞到過那種香味呢？

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於術才算是走到了自家門口，街道上燈火通明叫賣聲歡笑聲不絕於耳，但是自己家住的巷子內卻是安安靜靜，光線也不是那樣的明亮，但於術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家。

他一見到門上掛著的一把小紅燈籠便就覺得自己手也不酸腳也不疼了，這是每年於術孃親特有的習慣，雖然這把燈籠已經被燻得變了顏色但還是每次在過年的時候給了於術誰也替代不了的心理慰藉，燈在娘在，家在等著他。

於術激動地走過去，還沒進院子就開始喊，“娘我回來了！”

往年等於術快要走近屋內的時候他娘才會動作緩慢又激動地迎出來，但是今年他機會是話音剛落院門就忽然從裡面開了。

於術一愣，旋即被院門內一道高大的黑影驚得紅了眼眶。

他趁著門上微弱的燈光怔怔的看著穿著一身常服的江崇際，嗓音含著連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顫抖，“你、你來了。”

江崇際很滿意門口的小人沒問‘你怎麼來了’或者‘你竟然在這’，而是像多年老友一樣激動又神情的說出這幾個字，江崇際自然而然的接過他手中提著的重物，隨後將人拉進院門又慢慢關上，看著只會傻愣愣盯著自己的於術江崇際一顆心都要化開。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小臉通紅的人，低聲儘量輕柔的開口，“你就穿這個來的？大氅呢？”

於術這才回神，臉色一紅低頭道，“那還是新的，沒捨得穿。”

江崇際有些無語，“你若是永遠不穿它永遠是新的，難不成買了大氅你反而要凍一個冬天不成？”他看著面前的人天知道他多想伸手過去將人攬進懷裡給他取暖，但是江崇際一回想起白日裡於術本能的抗拒便將什麼都咬牙忍下了。

“是術兒回來了嗎？”於術孃親這才顫巍巍的走到門口，一掀開厚重的門簾裡面溫暖的光線和熱氣瞬間就從這道不大的縫隙中飄散出來，藍黑色的夜也終於在這一瞬間有了屬於於術自己的溫暖煙火氣。

於術趕忙小跑過去彎著眼睛迎上孃親，“是我回來了，您快回屋去，外面冷。”

“你這孩子手怎麼冰涼冰涼的，娘快給你捂捂，”於術孃親一邊說一邊心疼的拉著他的手，卻被於術笑著抽回來插入了自己的袖子裡，“外面涼我提了些東西所以手才這麼冷，您不用管我，我一會兒就緩回來了。”

江崇際一進屋就看見於術坐在炕上傻乎乎笑的一副場面，連帶著他的嘴角也不自覺地上揚，於術孃親一看自家兒子又提了這麼多東西回來忙埋怨，“又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你和小江都是這樣一回來就亂花錢，你看小江這次來又給我買了這麼多好東西，我一個老婆子怎麼吃得完用得完啊。”

話雖如此但是誰都能看出來孃親臉上的幸福感，他孃親轉手倒了碗熱水塞進於術的手中隨後像是拿寶貝似的開啟櫃子取出一個疊的工工整整的布包，

於術一見這包裹便瞬間認了出來，“這不是……”

“這是小江給我買的新衣裳，”他娘小心翼翼的撫摸著每一寸的布料，好像是生怕自己的手將東西摸壞似的都不敢用太大的力氣，手就那樣在空中半虛浮著，“我這輩子哪穿過這麼好的衣裳，我說讓他退回去，他說人家衣裳不給退，這給我心疼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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