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有他摯愛了一輩子卻不願意再碰一下的鋼琴。

而今天，他再次坐在了鋼琴前，輕輕地開啟了琴蓋。

“老夥計！我們又能並肩作戰了……”

噔！

略帶蒼老的手指，撫著黑白琴鍵，再次彈奏出了這個世界最頂級的“鋼琴家”水平。

伴奏！

莫老竟然是在給，此時正在拉小提琴的白夜伴奏！

天吶！

一個世界最頂級的鋼琴家，居然自發而來，給白夜伴奏，這也太……太瘋狂！太不可思議了吧！

悠揚的鋼琴音在禮堂內響起，但是幾個音符之後，琴音的風格便猛然一轉……

蹬蹬蹬瞪……

鋼琴的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這是顫音！

而且，坐在鋼琴前的莫老並沒有按照任何已知的一個曲譜去彈奏，他完全信馬由韁，跟隨著白夜小提琴的曲調。

一直追隨著！

就如同最忠實的奴僕，鋼琴音始終比小提琴的演奏慢上一個節拍，但是這種伴奏，卻好像一波波的巨浪般，將本來就被小提琴演奏給震得肝膽驚懼的眾人，又給推向了另一個高度。

然後啪嗒一下摔下來，鋼琴音又帶著一絲柔和，開始修補被摔得四分五裂的心……

小提琴聲刺耳短促又激昂，鋼琴音跳動刺激又在最後變得舒緩。

天吶！

這不能夠被稱作天籟之音，而是要叫做“魔鬼之音”。

有魔性的聲音，現場的名流們，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了這鋼琴和小提琴的合奏當中。

他們恐懼，瞳孔放大，渾身顫慄。

他們哭泣，淚水滑落，抽泣不已。

真正的藝術，便是能夠用抽象的畫面或者音樂，來調動和影響人類的情緒。

而大部分的藝術，都有“真善美”的一面，影響調動的是人類對於美好的期望和情緒。

可這一首，卻並不是這樣。

它就像是魔鬼一樣，勾出來的是你內心掩埋得最深的陰暗面，然後將它暴曬在大太陽底下，讓你自己去審判，去懺悔，去彌補，去反思……

這樣的藝術！

才是真正的藝術啊！

真令人著迷，讓人甘願捨棄一切的靈魂和肉身，去獻身給這樣的藝術，去融入它，成為其中的一份子。

至少……

莫老就是這樣想，也是這麼做的。

封琴兩年，莫老一直在找的藝術，一直在找的感覺，他形容不來，如同縹緲的虛空，抓不住一絲靈感……

但是今天聽到了白夜的小提琴獨奏，他頓悟了，就是這樣的聲音。

坐著，彈琴。

莫老覺得這一刻，便是他人生的巔峰，真正的藝術巔峰。

看看這滿場痴迷而忘我的聽眾們，看看這好像整個被移入了地獄的大禮堂。

能夠演奏出這樣的藝術來，莫老只覺得“死而無憾”了。

拉著小提琴的白夜，突然感覺到……這舞臺上，多出了另一個聲音，他微微睜開眼睛，發現舞臺之上不知何時多出一名鋼琴伴奏，微微一笑繼續演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