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上的佛光依然明亮且仁慈,對於佛門僧人和信徒來說,這就像是每日看著太陽昇起,習以為常卻倍感踏實。
李子冀已經走到了巨鼎之前盤膝坐下,他的眼眸之中開始有神輝凝聚,正如佛主所言那般,這尊巨鼎由神教淬鍊打磨,即便如今已經在佛門放置了不知多少年,可根源卻還是神教。
所以想要驅使,也必須要有神性。
絲絲金色的光亮像是線條一樣在鼎身之上凝聚而出,褪去了覆蓋在上面的原色,將凝固的佛光衝開,那些神輝在排斥佛光,像是在表達這不知多少年來被壓制的不滿。
這一步很關鍵。
按照佛主的說法,要操控巨鼎就需要神教之中擁有神性的人,而且還要親近佛緣才行,否則巨鼎之上的神輝與佛光二去其一,點睛一步便無法完成。
李子冀眼中神輝不變,體內菩薩金身也隨之映現出來,二者之間維持著平穩的均衡,直到此時他眼眸之中的神色方才開始發生變化。
失去了所有的情緒,喜悅,哀傷,興奮,擔憂,有的就只是平靜。
沒有任何波動,那是神性。
李子冀很少會用神性,那是超越且凌駕於神輝之上的更高層力量,能夠看透萬物本質,站在不遠處的五果聖僧幾人目視著李子冀身上的氣息為之一變,那種感覺,就好像他們在大雄寶殿之前注視著佛祖像一般。
此刻的李子冀身上,竟是與信仰成神的佛祖像有著極其相似之處。
力量相互牽引,巨鼎忽然間發生震盪,那呈現出來的絲絲金色神輝線條在神性的驅使下不再排斥佛光,佛光在菩薩金身的安撫下也不再躁動,兩道類似卻又不同的力量重新融入到了一起,融入到那一條條金色絲線之中。
巨鼎並未光芒大放,而是整體顏色發生了改變,就像是光鑄造而成的鼎。
神輝,佛光,同樣的金色鑄造出了一尊看上去有些虛幻的鼎。
虛幻,卻神聖。
同樣被這金色光亮所籠罩的還是整座主峰,濃郁的佛光將主峰裡外隔絕成為了兩個世界,那守在其餘十五座山峰以及山腳下無數僧人及信徒抬起頭所能看見的除了耀眼的金色之外什麼也沒有。
佛主已經走出了大雄寶殿,他一隻手做託舉狀在身側,半空之中所漂浮的便是殿堂之中的那尊佛祖像。
巨鼎很大,只是和佛祖像比較起來卻還是很小,令人感到玄妙的是那般巨大的佛祖像在靠近巨鼎的時候卻變得越來越小,直到恰好足夠放入鼎中。
在這種時刻,便是五果聖僧都忍不住心生緊張情緒。
佛祖像一旦入鼎,接下來的一切就必須要一氣呵成,而且中途絕不能有半點錯漏。
和罰惡菩薩幾人比較起來,李子冀對這一切的感受要更加的清晰深刻,在佛祖像入鼎的瞬間,他便有了一種尤為複雜的感覺。
像是看見枯樹發芽,像是看見荒漠生出綠洲,耳畔似乎有某種生命在輕輕訴說,可若是要讓他認真描述出什麼細節,卻又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無數年的桑田變化,天地大道的本源之初,眾生不滅生生不息的憧憬和幻想。
全部都集中在這一尊佛祖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