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州,木楊家。
木楊婷從床上站起身來,拿起一件長衫披在身上,凝脂酥胸半遮半掩。她轉過身來,對著床上的男人說道:“師弟,你真的心甘情願?”
“能得師姐如此,死而無憾。”男人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一臉決絕。說罷,他端起黑色藥汁一飲而盡,木楊婷以袖遮面,喝光另一碗紅色藥汁。男人嘴角帶著滿足的笑意向後栽倒,落到床上時只剩下一灘黑色的膿血,幾隻小蟲在血中掙扎幾下便不動了。這灘黑血的旁邊,有點點落紅,如同綻放的梅花一般。
……
陣州,橋洞村。
一群怪人正擠在一間茶樓的二樓。正中是一張方桌,西側坐著不沾大師、破鑼道人、汪自清和巫馬心,東側坐著舒書、毛師師、苟牛、郎七九和鮑雲,馬偉良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一個人坐在了北側,倒也沒人去管他。
原本在二樓喝茶的人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一個穿著銀線龍紋白衣的人坐在靠著牆邊的桌子旁,面色淡定從容,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正是他傳音鮑雲,讓他同意了郎七九那個戲謔的提議,使原本勢如水火的兩撥人如同朋友一般安靜的坐到這裡。
巫馬心看到子宋龘,剛要問話,卻見他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接著揚了揚手裡把玩的色子,臉上帶著熟悉的邪魅笑意。巫馬心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整個茶館氣場波動,籠罩在一片威壓之下,剛剛放到火上的茶壺竟然瞬間便燒開了,發出“咕嚕咕嚕”的翻滾聲,壺蓋上的小孔也發出刺耳的鳴叫聲。
茶飯的老闆和夥計遠遠的看著,卻上下牙不斷的打架,不敢靠近半步。十三幻竹鄙視的看了他們一眼,低聲罵了句“廢物”,伸手拎起茶壺,給大家添了一圈茶,竟然給子宋龘也添了一杯。
“不沾大師。”鮑雲開門見山的說道,“只要您將固冬峪的位置告知,我保證鬥獸山從此不會再為難您和您的弟子。”
不沾大師聞言一驚,莫非他們已經找到了長春澗、恆夏澤和素秋谷三個結界?甚至已經取到了裡面的東西?若果真如此,那再取到固冬峪的赤鱬之心便可無敵於天下。
當年潤下族喚醒族內上古巨獸赤鱬,引發滔天洪水,哀鴻遍野,生靈塗炭,赤縣神州藉助神將之力將其收服,為防止它再生,取出其心、肝、脾、腎四大臟器,分別儲存於四個結界之中,由專人看守,而軀幹則沉於海底,化為石像,並由定海神針鎮壓。若想使其復活,必須先拔掉定海神針,使其軀幹恢復成肉身,再收集四個內臟,安放妥當,方能達成,可謂難於登天。
心主血脈,主神志,在志為喜,在液為汗,在體合脈,因此被放在固冬峪,那裡長年積雪,正適合冰封此物;腎主水,主納氣,在志為恐,在液為唾,在體為骨,恆夏澤常年酷熱,天如降火,將腎臟放於此處,可蒸發其津 液,弱其生髮;脾主運化,主升清,主統血,在志為思,在液為涎,將其放在長春澗,那裡永為春耕之節,播而無收,種而無實,可使其志積而無發,雖思緒常在,空有涎液長流,又能恩澤一眾百姓;肝主疏洩,主藏血,在志為怒,在液為淚,在體合筋,故放在素秋谷,使其淚液長流,時常懺悔。
創造這四個結界的人,正是不沾大師的師父——一枯上師。一枯上師已然作古,如今只有不沾大師、血王和破鑼道人知道這些結界的位置,而鬥獸山的目的之一,便是找到這些結界。
不沾大師壓抑住內心的波動,不露聲色的說道:“看來你們已經找到其他三個結界,既然如此,那這個自然也能找到,何需問我。”
“沒錯,長春澗的牛一蒡和恆夏澤的點火伯此刻正在鬥獸山做客,我們也派人去邀請了素秋谷的捕蛇老婦,相信她也不會駁我們的面子。”鮑雲客氣的說道,“本來也不想麻煩您老人家的,但我們子宋大人馬上要回赤縣神州了,所以才有此不情之請,還望不沾大師能夠成全。”
馬偉良腦袋“嗡”了一聲,他們竟然找到了素秋谷?那曹丙南豈不是有危險?急得他如坐針氈。
長春澗的牛一蒡內力雄厚,有開山裂地的本事,長袖一揮便可將耕地翻出溝壟。恆夏澤的點火伯可操控太陽之光,一招光羽箭無人能敵。二人均非等閒之輩,竟然被他們給抓了,而且絲毫不著痕跡,看來鬥獸山的確有些手段,難怪他們敢如此大言不慚。尤其是赤縣神州來的那個子宋公子,神秘莫測,更是不可小覷。一旦破釜沉舟,恐怕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沾大師冷笑一聲,說道:“這個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並未打算咱們所有人都相安無事的活著。死人是沒有資格問話的,或者死人是沒有辦法開口告訴你的。”
郎七九和鮑雲幾乎同時瞪起眼睛,恨不得撲上去將不沾大師撕碎,但畢竟子宋公子沒有發話,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哎呦,要麼說你們男人就是暴力,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毛師師嗲聲嗲氣的說著,玉手一揮,無數肉眼看不見的貓毛在空氣中漂浮,它們一旦被吸入,便可順著血液遊走,直接鑽入心臟。
不沾大師看得真切,如此雕蟲小技未免太過寒酸,冷哼一聲說道:“老大,這裡有點冷。”
“是。”汪自清立刻雙拳燃火,空氣中頓時發出了“滋滋”聲,貓毛化成細小的黑灰掉落,散發出一股燒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