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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出塔

見有人來,不沾大師停住手上的動作,眼睛盯著巫馬心。

巫馬心嚇了一跳,但隨即安慰自己道:“沒事兒,沒事兒,這都是幻境,幻境裡的人是看不到我的。”

看不見!看不見!

巫馬心不停默唸來抵消心中的恐懼。雖說心裡知道這是幻境,但一切太過真實,而他更像一個犯錯誤的小孩兒,戰戰兢兢。

不沾大師突然怒喝道:“誰允許你進來的?”

巫馬心嚇了一跳,連忙跪倒在地道:“師父在上,請聽徒兒解釋。”

“你以為這是幻境,裡面的人都看不到你,是麼?”不沾大師帶著一絲不可捉摸的表情說道,“所以,你才膽敢破壞谷中的規定。”

“徒兒知錯。”巫馬心手心向上,跪伏在地。這同樣是谷中的規矩,哪個徒兒犯了錯,都要根據錯誤大小自己去摘一根藤條,捧在手心上跪於師父的寢居門口,等待師父責罰。平時都是汪自清被責罰得多,他不忍心看師兄弟受罰,總是攬在自己頭上,率先跑去找師父領罪,經常趴一兩天才能下地。破鑼師叔每天早課也增加了一項,在周圍林中尋找粗的藤條提前砍了,剩下藤條的刺也順道修理一番。

“規矩不能壞,不論是否幻境,哪怕夢中也不該肆意妄為,丟了敬畏之心。”不沾大師聲如洪鐘,手上赫然多了一根手臂般粗細的藤條,重重的打在他的背上。

這種疼痛很真實,巫馬心絲毫不敢再認為這裡是幻境,咬住牙關默默數著一動也不敢動。

三十八下,不沾大師停住手,嘆口氣道:“此妖塔乃夜叉軍中的夜蒲依照神州關鑫大師的圖紙所建,奧妙無窮,莫說你挨幾下鞭笞,迷失其中甚至丟失性命的大有人在。其實世間之事與這塔中機關一般無二,再複雜也敵不過‘人心’,只要你堅守本心,世上便無不破之局。”

“是,弟子受教了。”巫馬心叩首。

“起來吧。”

“是。”巫馬心站起身來,後背的疼痛更加劇烈。

這不是幻覺,絕對不是。

“年少時不記事,第一層是展示經歷過卻不曾記憶的東西;青年時已有記憶但多困惑,第二層是敲打與鞭笞,讓人尋回本心;壯年率性而活,只能靠自己抉擇,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老年患得患失,需要你的睿智從容,否則就會埋葬在這裡,成了妖塔的一塊磚石。”不沾大師一字一頓的說罷,盯住他的眼睛嚴厲的說道,“把你身上的血珀拿出來,放到這銅盆裡。”

“這……”巫馬心不由得警覺起來,雖然這裡無比真實,但畢竟仍是幻境,血珀裡是包括他父母在內的一千零二十四個靈魂,豈敢隨意處置。

“看來你是知道你是巫馬家的人,天命不凡,所以敢違逆師父了。”不沾大師見他猶豫,氣憤的說道。

“弟子不敢!”巫馬心內心極度煎熬,不沾大師的音容笑貌,舉手投足,都太過真實,自己實在不敢懷疑,但心頭總盤踞著一絲隱憂。

“好吧。”不沾大師語氣緩和下來,“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不沾大師一直十常嚴厲,忽然語氣溫和下來,也讓人感覺渾身發冷:“這塊血珀是當年佈置結界的法器,巫馬平川便是用它佈置了空山結界。我知道你去過那裡,而且還想要放那些老怪物出來,是吧?”

“不敢隱瞞師父,的確如此。”

不沾大師點點頭,說道:“當年你身負玉龍,害得整個村子為你活祭,這些靈魂恰好被這塊血珀吸收,同時也鎮壓住了結界,只有釋放了這些冤魂,空山之門才會開啟。”

“啊。”巫馬心猶如被雷劈中一般,整個人混僵起來。

“還有。”不沾大師看他有些動搖,繼續說道,“你以為把這血珀帶在身上,就可以陪伴父母了?或許可以解你自己的相思之苦,愧疚之心,但太自私了些。這血珀中的世界炎熱如岩漿之地,他們終日受炙烤之苦,之所以沒有告訴你,只不過是怕你難過罷了。”

巫馬心冷汗直流,連忙下拜道:“那我該如何是好?”

不沾大師眼睛瞪得渾圓,嚴厲的說道:“馬上將血珀投入這銅盆中,即可解救他們。”

“徒兒遵命!”巫馬心說著,從脖頸上解下血珀便要投入銅盆。血珀畫出一道弧線向銅盆中飛去,燃燒的火苗如同飢餓的毒蛇一般爭先恐後的上躥下跳。

血珀剛剛接近火盆,不沾大師巨袖一揮,將血珀打出去,徑直朝巫馬心飛來。巫馬心一把接過血珀,不知所措的愣住了。

不沾大師表情變得更加難看:“二十年苦修,一朝盡毀。凡事關心則亂,既然已是倍受炙烤,何以用著火的銅盆解難?此其一也;其二,此間為幻境,即便你相信所見之人,所講之話均為真言,也該出了此塔,親自回魁隗谷來做,豈可隨意將重要之物託付虛無;其三,世間險惡,各處皆有幻境,無論是誰都不可輕易相信,下山之時為師曾經說過,只要你出了魁隗谷,即使是為師也可能成為你的敵人,遇事當自行判斷,不可被情感左右。”

“是,弟子愚鈍。”

“不是愚鈍,是太過天真!你身負天命,無數人希望你可以帶來重生,自然也就有無數人希望你死,你註定要是理智而孤獨的。”

“弟子謹記!”巫馬心羞愧的說道,“那剛才恩師所講的?”

“除了火盆一則,其他的均為事實,你真正要渡這血珀的地方,是前州的八月寒潭。”不沾大師本來也只是藉機教育他一番,並非真的發怒,此刻臉色好看了些,“留給你的時間並不多,如果血珀中的紅光消散,他們便會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這幻境中無春秋日月,一直呆在裡面根本不知道外界已經過了多久,你可以上去了。”

不沾大師說罷,長袖一揮。

巫馬心尚未答話便被一股氣流推了出來,踉蹌了幾下才站穩,後背如同火燒一般疼痛,卻摸不到傷口。

無法也無需區分真實或是虛境,一切皆似幻非幻。

三層就在眼前,巫馬心摸著自己變長的鬍鬚有些糾結,終究還是咬下牙關,大踏步走上三層,四周仍然是雪白的牆壁,但與前兩層不同,左右手各掛有一個銅鈴,抉擇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