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敏將軍是電王手中最後一張王牌,兵州從赤縣神州得到威力巨大的黑色粉末,均由他來掌管。早在風平浪靜之時,電王便吩咐他在兵州各處安置好,哪怕有一天守無可守,也可炸平整個兵州。如今事態發展太快,電軍將士恐怕無法全部撤出,電王此時下令,便是不堪受辱,要與敵人玉石俱焚。
“電王大人,”邢無雙單膝跪地道,“軍隊百姓尚在城中,如此一來後果不堪設想,請您三思。”
“到了這步田地,我還有什麼可思的。”電王憤怒的說道,“速去通知,違令軍法處置。”
“是!”邢無雙咬了咬牙,應聲離去。
電王叫來眾副將,吩咐道:“你等速速帶領部下撤回皆州,領罪受罰全須隱忍,他時必有報仇之日。”
“電王,那您呢?”勾汝為問道。
“自然是堅守此地,與兵州共存亡。”電王凜然而立,聲音沒有絲毫膽怯。
勾汝為大吃一驚,急忙跪地道:“我等生死事小,但電王您可是端國的依仗,怎可隨意自戕?”
“電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懇請電王撤回皆州,他日再率領我們報仇血恨。”賈海飛雙膝跪地,慷慨陳詞。哼哈二蔡,勾汝為以及一眾親兵也都跪倒在地,懇請電王離去。
電王佯裝閉目,絲毫不聽眾將的懇求。
“虧得我一直當你是我心中的英雄,沒想到卻是如此自暴自棄之徒,不負責任之輩,千員戰將十萬精兵的性命,竟然抵不過臉上的一絲顏面,兵州百姓今日捐軀,冤魂恐怕也無法超生。我等殘兵敗將,又無領軍之王,回去皆州哪有立錐之地,無非是被那些人分割羞辱而已,既然如此,還不如一同死在兵州。”勾汝為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我無法看著兵州化為焦土,更無法看到我王自焚,這便廢去雙目,死也落得清淨。”
一番怒罵讓電王冷靜下來,自己就這麼死了的確太過不值,睜開雙眼,正看到勾汝為伸出雙指向自己眼中挖去,手指一彈,一道細小的閃電正中她手上的穴位,頓時彈離面門。電王說道:“是本王錯了,我們即刻啟程撤回皆州。”眾將領重新振奮,牽來戰馬,率領殘餘符兵殺開血路,護送著電王逃至皆州。
郭敏接到命令慘然一笑,整束衣冠道:“郭敏領命。”
……
回到府中,郭敏喚來家眷,只拿緊要之物,卻也裝了幾馬車,由親兵護送著儘快逃離。
郭敏之妻馮娜見他並未一同上車,連忙問道:“夫君,你不同我們一起走麼?”
“兵州混亂,埋設的引線多被破壞,恐怕只有我親自帶人去點燃方可。”郭敏神態自若沉著如常,“你要好生照看我們的孩子。”
“那你……”馮娜臉色煞白,話到嘴邊卻無法言語。
“使命不達,苟活難安,士為知已,死而無憾。”郭敏說著,朝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頭馬“咴咴”嘶鳴,蹬開四蹄狂奔,整個車隊緩緩啟程,揚起一陣塵土。
隨著一聲聲巨響,團團黑煙盤旋而起,整個兵州頓時陷入一片火海,異獸的殘肢在天空中飛舞,符兵的屍體在濃煙中翻滾,一場混戰在更加混亂的爆炸聲中變得沸騰。房屋成片倒塌,血肉橫飛,無數百姓還未叫出聲音便被炸得粉碎,偶有發出的哀嚎也轉瞬即逝。
燭長老連忙拋下繩索大喊道:“熔長老,煜長老,快抓住,兵州就要毀了。”煜長老轉身跑向繩索,卻被後面射來的一隻長箭貫穿後心,撲倒在地。熔長老卻毫不理睬,依舊奮勇殺敵,一拳將邢無雙打落馬下,朝著天空喝道:“戰爭本為逆天之舉,自當有人血祭沙場,勞煩燭長老在炎祖堂我奚熔的牌位上刻上一話:生而無畏,戰至終章!”
站在王城的青龍門下,電王遠眺兵州沖天的火光與黑煙,咬牙切齒:“我嵬名沒羅對天起誓,此仇不報,不得善終!”
爆炸越來越劇烈,震得飄在半空的吊籃搖搖欲墜,燭長老無奈的嘆了口氣,燃火上升,帶著抓住繩索的倖存族人,搖搖晃晃的向遠處飄去。剛過兵州,風力變得微弱,炎上眾人在者州邊境從天而降。
者州同樣並非樂土。
……
哀王在十八個王中最不學無術。其生母姓趙,冊封為瑞雪妔,在生下他不久便因病去世了,因此將他交給雨王及雷王的生母陶媛妔來撫養。陶媛妔自然厚此薄彼,即使是其他兩兄弟犯了錯,也都會怪到他的頭上,動輒不給飯吃以示責罰,哀王整日心中憋悶,久而久之變得喜怒無常。端王也並不喜歡這個兒子,在成年以後分封駐地之時,將他派到了作為犯人流放之地的窮鄉僻壤,雖然兵將不少,但也多是酒囊飯袋,只會阿諛奉承欺壓良善之徒。
初來上任之時,一個當地有名望的富戶梁旭請哀王去看者州本地的蹦蹦戲,他見臺上演員唱得有趣,不由得大笑不已,梁旭偷眼觀瞧,自然更是開心,只要他開心了,以後定然少不了好處。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看完戲之後,哀王便下令將戲班全都斬殺,嚇得梁旭褲子都尿了,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哀王看著梁旭的樣子,想起了自己的兒時,不但沒有為難他,反而賞賜了金銀,歌謠中的那句“哀王笑過滿身傷”便從此傳開了。者州的官紳百姓,無不害怕哀王的笑,輕則打得半殘,重則滿門抄斬,而且完全想不通理由,包括他手下的副將,全都活得戰戰兢兢,三十多名紫袍將領爭相駐守遠離哀王的地方,沒人願意呆在他的面前。
由於小時候經常被雨王與雷王全夥欺負,哀王有了另一個怪癖,看不得副將之間關係親密,但凡有相交甚好的副將一同飲酒,便會責罰。如若再犯,竟直接在議事廳中斬首示眾。因此者州雖然兵多將廣,卻如同一盤散沙,將領之間形同陌路,話都不敢多說。
者州地勢偏僻,土地貧瘠,每年春秋皆有風沙肆虐,葉張家打劫富人得來的金銀大都花費在種樹上,十餘年來,已然形成片片森林。這裡的百姓本便是戴罪之人,無人關心他們的死活,因此對葉張家都是感激不盡。
近來常有紫袍副將被發現吊死在樹枝上,或是被埋樹旁的土裡,只露出雙腳或是一片衣襟。其他副將卻全事不關已高高掛起,只當是樹妖作祟,將樹砍伐了事。
這日哀王飲酒歸來,覺得有些頭暈,信步走下車,冷風一吹,打了個冷戰,清醒了不少。地面忽然晃動起來,幾條裂縫中不住的向外翻著土,彷彿有東西在裡面掘進。親兵們不敢怠慢,揮刀向裂縫中砍去,鮮血四濺。裂縫越生越多,親兵應接不暇,終於有一條裂縫繞過親兵衝到哀王腳下,猛的伸出一條樹根捆住他的腳踝,硬生生的將他拽進土中。親兵們顧不得其他,連忙將地面挖開,只見亂蓬蓬的樹根將哀王死死捆住,已然斃命。
……
臨州,鹿沙鎮。
趨善域搶酒奪肉慶功之時,雨王嵬名浪羅同樣正在雨王府積雨廳中大排筵宴,犒賞三軍。雨王侯服玉食,驕奢淫逸,總能有脫俗超群的想法。今日便是他的一個創意,酒席不設桌子,不供杯盤,眾將進門之後面面相覷,雨王大笑道:“臨州能夠長治久安,眾位勞苦功高,小王特設此宴以表感謝,大家不必緊張,只管坐下便是。”
“謝雨王大人。”眾將分列兩排席地而坐,雨王拍了拍手,兩排不著片縷的待女款款步入,每位身邊圍著五人,三人手捧菜盤,一人持筷餵給他們,另有一人口含美酒,口對口的把酒餵給他們,雨王給這個遊戲起名叫“白玉杯”,眾將都是一介武夫,在這個場面都有些不好意思。不多時,四十名美女嬌 喘吁吁的抬進二十個烤乳豬,這才是今天宴席的重頭,雨王伸手示意,美女們分割好了豬肉,喂到眾人口中,肉香皮脆,入口即化,味道特別鮮美,與之前吃過的完全不同。雨王看著眾將驚詫表情,興奮的解釋道:“這裡乳豬的乳字可不只是‘小’的意思,更是從出生開始便以人乳餵養,味道自然不同。”酒過三巡,眾將也都放得開了,玩得歡快無比,早把臨州防務拋至腦後。
一個符兵驚慌失措的衝進積雨廳,讓雨王一臉不悅,那符兵跪趴在地,氣喘吁吁的說道:“啟稟雨王大人,大事不好,水妖大軍突然前來進攻,已經佔領水昌和渭面兩鎮,過不了多久便會打到這裡,請雨王定奪。”
雨王一副大驚小怪的表情,撇著嘴問道:“來了多少水妖?”
“據哨兵目測,至少有幾千人。”
“什麼?”雨王瞬間酒醒,一把將伏在腿上的幾個女人推開,嚴肅的說道,“眾將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