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咬金站出來拱手抱拳,回答道:“陛下不用派人去了,臣在今早的時候剛去看過,人沒回,還在遼東。”
李世民眉頭微微一皺,語氣明顯有一絲擔憂,道:“現在他的意圖已經達成,士卒們的怒氣正在醞釀,為什麼這小子還不回來,那邊畢竟是高句麗的境內,一旦大戰打起,誰都不敢保證安全,就算是久經戰陣的猛將,也有可能陷落在一群卒子手裡……”
皇帝說著像是想起謀事,目光直直看向程咬金,急急問道:“顧嫦娥跟著他去了嗎?”
老程遲疑一下,很快便搖了搖頭,道:“沒有,這次顧仙子沒有跟著去,似乎是因為顧兄弟嚴令不準,讓她留在幽雲答應保護平陽公主。說是什麼擔心大戰兇險,讓他妹妹必須保證嫂嫂的安全。”
李世民登時一怒,道:“秀寧身經百戰,輕易豈能有險?況且她是幽雲那一路大軍的元帥,打仗的時候肯定不會上戰場,而是坐鎮帥營,指揮兵馬排程,這怎會有危險,反倒是那小子如果一直待在遼東才會有危險……”
大營中的氣氛明顯凝滯下來。
足足好半天過去之後,才聽有人語帶嘆息的道:“陛下莫非忘了,顧領主曾經說過一句話,那日在幽州城裡的臨時朝堂上,滿朝文武商量今次大戰的事情,當時顧領主曾說,他要和士卒們一起上戰場……現在他待在遼東那邊不回來,明顯是真的要上戰場打仗啊!”
整個大營落針可聞。
李世民身體一晃,陡然厲喝出聲,皇帝像是無比生氣,怒氣之中飽含著擔憂,咆哮道:“這個臭小子,他以為他是誰?他連刀都拿不動,竟然想著上戰場。他能打的過誰?他連一個小卒子都打不過……”
在場誰都能看出來,皇帝是真的擔憂,否則不會如此暴怒,這一次可不是演戲的暴怒。
突然李世民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猛然大踏步走到一人身親,皇帝面色極其肅重,赫然竟是朝著那人拱手抱拳,深吸一口氣道:“秦二哥……”
李世民僅僅才說了三個字,然而被他行禮的秦瓊已經鄭重點頭。
只見秦瓊的目光顯出凝重,緩緩點頭道:“陛下放心,臣立馬點起一支兵馬,臣這輩子的官位已經到頂了,封為開國國公之後不需要再立功勳,所以這一戰臣不會再去戰陣上廝殺,臣會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顧領主身上。只要臣麾下還有一卒,只要臣自己還沒有死,那麼,臣就不會讓顧領主出現任何閃失……”
李世民再次深吸一口氣,道:“秦二哥,你現在就動身。朕給你玄甲鐵騎的令箭,你帶著三千人直接去遼東,如果找到那個臭小子,立馬把他給朕抓回來。”
秦瓊微微遲疑一下,不知為何竟是搖了搖頭,低聲勸皇帝道:“陛下還請收回此令,臣認為不能抓顧領主回來。”
說著聲音越發壓低,語帶深意又對皇帝道:“陛下應該知道,顧兄弟脾氣拗的很。在他心中,一直有個歉疚,他認為是自己發起了這次大戰,才導致百萬府兵不得不集結而來。他擔心士卒們戰死,他害怕婦孺們失去丈夫,所以他在大戰之前不斷謀劃,幾乎把每一個兵卒都武裝起來,然而即使如此,他的心裡仍舊不安然……這種不安然的情緒,是他這種心腸柔弱之人特有的愧疚。”
李世民默然不語,好半天后才恨鐵不成鋼的道:“身為上位者,做不到心狠。這個臭小子,朕真想……”
皇帝發了半天狠,始終沒說出他想把顧天涯怎麼樣。
秦瓊輕輕嘆息一聲,壓低聲音又道:“臣這樣屍山血海爬出來的殺坯也許不能理解顧兄弟的柔軟,但是臣認為我們應該尊重和支援他的這份選擇,陛下啊,您就讓他留在戰場上吧,也許當他手持武器和士卒們並肩作戰的時候,他心裡的那份愧疚和不安然才能真正的放下。”
李世民緩緩點頭同意,只不過臉色顯得一場凝重,再次叮囑秦瓊道:“你要保證他的安全。”
秦瓊不再說話,而是轉身大踏步出營,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眾人眼中時,遠處來遙遙傳來一句鄭重的話:“諾不輕許,顧不負人,山東秦叔寶,許下這一諾。”
李世民輕輕吐出一口氣,眉宇之間稍顯放鬆。
……
而在此時的遼東。
高句麗某地的一座小山上。
顧天涯盤膝坐在崖邊,目光遙遙的看著山下戰場。
忽然程處默走到他身後,手裡捏著一張閃光小卡彙報道:“師尊,又有72個折衝府出動了。果然如同您猜測的那般,他們全都屬於大唐府兵的西路大軍。”
風聲呼呼之間,只聽顧天涯緩緩開口,道:“這就是軍人的同袍之情,當戰友涉險之時最先動的肯定是同一路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