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周清暮這麼些年經歷不少風霜，率先壓住心中傷感，沉聲道：“還請道友指一條明路，他乃吾兄，無論什麼代價，我都必須救！”

一旁，陸正淳也是點頭，目光也重新投到了少年道士的身上。

少年道士見狀，搖頭道：“他所處之險境，非我所能救也。”

不等少年道人繼續說下去，周清暮與陸正淳的面色再次迎來鉅變，這一次連同陳玄南的臉上都出現了變化。

眼前之人雖只是少年模樣，修為不顯，但周清暮二人如何看不出來，此人最次也是隱居陰陽洞天多年的老神仙了。

如若他都沒有辦法去救，恐怕這一次楊照所處真的是死局了。

想到此處，周清暮不禁在想，楊照難道真的為了那一株尚且不知傳聞真假的斷腸冥月花去了陸家？他如今又到底面對著什麼？

陸正淳不由得攥緊拳頭，沉著臉說道：“三年前我差點再也見不到你，如今竟連楊照也......”

周清暮聞言亦是面色陰沉，但卻是伸出一隻手輕拍陸正淳的肩頭，沉聲道：“沒事的，楊照他福大命大怎會死？淳兒，或許是我們想多了。”

明明是鼓舞之言，卻在此時聽著分外蒼白。

“道友莫要太過悲傷，我不能救，但救人之法早已在你手中。”少年道士依舊平靜淡漠，將目光落在周清暮身上，緩緩說道。

周清暮心有疑惑，但只是這一瞬間，只見少年道士手指微動，周清暮的儲物袋泛起光華，一品相普通的羅盤便從中緩緩飛出，懸在周清暮身前。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在這羅盤之上。

見此，周清暮立即恍然大悟，不等陸正淳開口問，他便又向少年道人問道：“道友，我只知這羅盤可以抵達我那兄弟如今所在之地，但並無什麼救人之法啊？”

少年道人微微一笑，緩緩說道：“真正的救人之法，唯有你去了，方可知曉。如若連去到那處都做不到，談何救人？”

聞言，周清暮重重沉出一口氣，不再說話，心中更是無比沉重。

此時不知從何處吹起一陣風，使得周清暮的三千白髮隨風飄散，多顯悽悽。

陸正淳見狀也沉默了，攥緊的拳頭也不知何時鬆了下來。

少年道士隨風散去，除了這兄弟二人，只有陳玄南這一道分身還在原地駐足。

並非周清暮不敢捨命前去，而是在聽到這種種之後，忽然有些想念當初他們兄弟三人還並肩而行的時候了。

只是在這恍惚一瞬間，任他少年意氣，秋風蕭瑟，通通化作塵埃落盡。

再不見當初負劍前行，走過道路曲折卻不曾低頭的少年郎。

旋即，周清暮終於恢復淡然的表情，抬頭髮現少年道人已不再，便對著陳玄南作揖行禮道：“多謝陳兄今日之助，周清暮沒齒難忘，還請陳兄代我向那位道友道一聲謝，若是陳兄無事相托，在下就此離開了。”

陳玄南搖頭：“我只是先前隱隱有所感覺，加之先前那人看出你此次前來天乾山是欲尋人，暗中告知我，我便拜託他幫忙，不過舉手之勞。若是周施主還有要事，便先行離去吧，日後若是有所空閒，可來我蓮花西域一敘。”

周清暮點頭，欲言又止，隨後再次拜謝，寞然離開。

陰陽洞天之外，天乾山下。

周清暮與陸正淳並肩走在秋風之中，略顯消極。

走到一處道路分叉前，周清暮停下腳步，轉身道：“淳兒，我們就在此分別吧，楊照之事多半因我而起，也應當由我去救。”

陸正淳大驚失色，連忙說道：“這樣萬萬不行，如今你的身子骨比那凡夫俗子都不如，在那險境之中，不是白白搭上一條性命嗎？”

周清暮沉默，不知該如何再發一言。

“小暮，如果楊照死了，你也因此搭上性命，你們讓兄弟我又該如何活？”陸正淳沉著臉說道。

這些話雖不是什麼聽上去顯露不凡的話，反而在這種普通卻認真的話語之中，讓周清暮的心魂變得更加沉重。

但周清暮只是嘆息一聲，便將手放在陸正淳肩頭之上，笑道：“正是如果因為我們都不在了，所以如今的你更要好好活下去啊！”

聞言，陸正淳短暫一怔，又輕輕一拳落在周清暮的胸膛上，厲聲道：“周清暮，你他孃的說的什麼荒唐話！”

“好好好，但輕鬆一些不是更好嗎？這些話的確滿紙荒唐，但放心吧，兄弟發誓，我和楊照都會活著回來。”周清暮笑著說道。

陸正淳苦笑一聲，但聽到最後，忽然反應過來，猛地攥住周清暮的手，但目光下移之後，只見周清暮已經捏碎手中羅盤，一道白光自其中顯現，逐漸包裹周清暮全身。

“我們都會活著回來。”

寥寥八字，久久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