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時候何珊抽空帶蘇桐回了趟寧城,家裡積了很多灰,兩人打掃了半天才弄乾淨。
簡簡單單吃了點東西,就去祭拜她爸媽去了。蘇桐穿著黑色裙子,手裡抱著雛菊。她記得以前爸爸就很喜歡送雛菊給媽媽,每個節日都有。
踏上那塊墓地,蘇桐一步一步的走得特別緩慢沉重。腦子裡閃過三歲的,四歲的,五歲的,六歲的……所有所有的記憶。
她記得,爸爸還在的時候,只要一有時間就和媽媽帶她去遊樂園,爸爸說:“我們家的小桐桐不用羨慕別人,別人有桐桐都有,別人沒有的,桐桐也會有,我呀,要把小桐桐寵成小公主。”
:“桐桐,你看,爸爸給你買的新裙子好不好看?”
:“桐桐乖啊,爸爸有個手術,做完手術爸爸就回來,你乖乖和媽媽在家。”
:“桐桐啊,我的小桐桐……”……
再後來就是何靜著急的帶她去醫院,她手裡還拿著爸爸買給她的芭比娃娃。那時候她還不懂生死,她以為爸爸就是簡簡單單的生病了,像她生病時一樣,吃藥藥就會好的。
可當看到媽媽掀開那塊白布的時候,她連芭比娃娃掉了都不知道。她拉著他的衣角,一聲一聲的喊他“爸爸”,可那個說好把她寵成小公主的男人再也沒起來。何靜在旁邊哭,蘇桐一直沒流淚。直到醫院人員把爸爸推走那一瞬間,她才大聲的哭了出來。她的爸爸,睡著了。她的爸爸,再也不會給她講睡前故事了。她的爸爸,不能再送小雛菊給媽媽了。她的爸爸…………
她生了病,何靜一個人把葬禮給辦了。她就是那個時候落下了病根,等她徹底好起來,樓下的梧桐樹都發新芽了。後來她聽鄰居說起她的爸爸,都是一臉惋惜。他們說的爸爸很偉大,很無私,因為他是倒在他的最後一場手術裡的。
那家人家來看她們母女,身後跟著一個小男孩,對了,那個小男孩就是程子墨。聽說他生了很重的病,爸爸就是為他做完手術後才倒下的。
那一段時間,程家人經常來找她們。每次都帶著程子墨,蘇桐不喜歡他,一看到他就想起自己爸爸。小孩子的時候總是很容易表達自己的情緒,她開始各種針對程子墨,動手打他,丟他東西。她很解氣,可程子墨卻默默忍受著。
那一年的她,懂事得特別快。何靜跟她說:“不要恨程子墨了,那不是他的錯,是爸爸的責任,是使命。”
蘇桐答應了,她再沒找過程子墨的麻煩。上了小學後,何靜就忙了起來,因為剛入新聞這一行業,需要學習的東西很多。她總在深夜的時候過來抱她入睡,一遍一遍的說著:“媽媽對不起,沒時間陪你,對不起,對不起。”
蘇桐從來不抱怨,因為她知道何女士的艱辛,她也聽到過何女士一個人在深夜崩潰的瞬間。
她開始稱何靜為何女士,她問過她:“為什麼要這麼叫我?”
蘇桐抱著她說:“因為我聽人們這樣叫你,他們叫你的時候都帶著尊敬,我也尊敬你,但是又很愛你,所以這個稱呼是我的驕傲,你是我驕傲,媽媽。”
何靜雖然忙,對她的教育卻半點不落下。在外面她雷厲風行,回到家就是很溫婉的一個人。
可那麼美好的一個人,居然會被這個世界所報復。所以她選擇了新聞這條路,既然媽媽沒能走完,那她就替她走下去。
她把雛菊放在墓碑旁邊,就那樣靜靜地站著。何珊在旁邊說話:“姐,姐夫,你們不用擔心,我長大了,可以照顧好桐桐的。”她笑了一下接著說:“桐桐也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
兩人又站了一會,才牽著手離開了。
蘇桐第二天決定去看看程媽媽和程爸爸,小姨說過,事情發生之後,大家都幫了很多忙。
她去商店裡買了點東西,才搭上車。按了門鈴,好一會才有人來開門。
:“蘇桐?”她也愣住了,開門的居然會是林音。
:“程叔叔他們呢?”蘇桐沒進門,在門口問了一句。
林音搖搖頭,示意她進去。蘇桐換了鞋,跟著她進去。有點奇妙,怎麼有種撞破別人好事的感覺。
:“程子墨,你快下來,蘇桐來了。”
更尷尬了,感覺林音怎麼有種女主人的架勢呢?
林音給她倒了杯水,又在她旁邊坐下。不到三十秒,樓上就傳來匆忙下樓的聲音。
程子墨衝下來:“你怎麼來了?”他問蘇桐。
蘇桐指了指禮物:“來看看叔叔阿姨呀!不過,今天我來的不巧哈!”
:“沒什麼不巧的,她就是來找我打遊戲的,是吧,林音。”程子墨解釋,連她都不曾察覺,自己的語氣有多著急。
蘇桐看了兩人一眼,也不道破。林音笑了一聲說:“對呀,我家裡電腦不太好用,來他家蹭一下,不過現在我還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