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
她輕聲問他,在殺掉他之前,她想知道這個人的名字,給他一個墳墓也算是對他救了自己最大的報答了。
“沈玉之”
沈玉之輕笑,她終於肯同自己說話了。沈玉之努力的敲打著手中的石頭,只瞧見點點火星散落在木塊之上,濃濃的黑煙開始在木頭之間燃氣。
不一會一團火焰自其中緩緩升起,就如同黑夜裡的一點微弱的光芒,照亮黑夜中尋找光明的人。
沈玉之感覺到似乎火焰燃了起來,之用手去觸控那團火焰。他瞧不見,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著感覺來判斷。
但是這個舉動,沈玉之能理解,但姑娘卻不能理解,她瞧見沈玉之將手放到火焰上,那已經血肉模糊的手竟然一點也感覺不到疼似的。
“你瘋了嗎”
她驚呼,只覺得這個人眼睛不好使也就罷了,怎麼連腦袋也不好使。
“別擔心,我皮糙肉厚的,早就習慣了這些粗活,不妨事”
姑娘有些不解,她微微起身,自己剛才躺了許久,現在也微微恢復了些力氣,但也只是能勉強坐起身,靠著石壁瞧著沈玉之生火的模樣。
“我叫柳思南”
她輕輕的說,也不管他是不是能聽見。
“柳思南嗎”
沈玉之在心中默唸這個名字,那是她主動告訴他自己的名字,那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名字……
他輕輕笑著,在得知她的名字的時候,他只覺得好像世界上所有的疼痛都不存在了,也許冥冥之中有那麼一個聲音在指引著他遇見她。
“柳姑娘,方才……我的眼睛……”
他輕聲的同她說,山洞裡迴響著他的聲音。柳思南沒有回答他,只是就那樣瞧著這個人,這個她想殺死的人。
“哦對了,我身上還有些乾糧,柳姑娘……”
他慢慢的朝柳思南走來,手中還拽著半塊烙餅,上面已然附上一層薄薄的冰霜。他的耳朵極好,只是聽她說了幾句話便能準確判斷她所在的位置。
他緩緩蹲下身子,已經劃破的褲子露出他帶血的肌膚,還有大小傷痕。
眼睛的鮮血已經自他的絹布中緩緩流下,覆在他的臉頰上,滴落至他腿部的傷口處,而這個人彷彿渾然未覺。
柳思南接過他給的烙餅,心中竟覺得他有些可憐。沈玉之起身,正欲轉身離開,卻聽見柳思南緩緩開口。
“你就在這坐下吧,我自小學過一些醫術,可以幫你瞧瞧眼疾。“
沈玉之聞聲一愣,似是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輕笑了兩聲
“沈某自知眼睛已無藥可救,姑娘冰清玉潔還是不要讓這些髒東西,染了姑娘的雙眼”
柳思南微微一怔,這個人怎麼痴傻到這般田地,連自己的眼睛也不要了嗎。她轉念一想,不過也是,將死之人,即便治好了眼睛,也不過是以卵擊石。
這樣想著,沈玉之已經一瘸一拐的走到離她遠些的地方坐下,他的嘴唇已乾渴的起了裂紋,就好像烈日炎炎裡常年缺水的大地那樣貧瘠。
柳思南吃完了烙餅,只覺得渾身的力氣在慢慢恢復,體溫也在逐漸上升,只是周身沒有什麼力氣。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柳思南和沈玉之再沒說過什麼話,山洞中冷冷清清的,只餘一團快要熄滅的火焰,兩個奄奄一息的人,和漫天的白雪……
柳思南只覺得突然好累,眼睛緩緩的閉上,而沈玉之在不遠處坐著一動不動,就好像快要死了一般。
柳思南醒轉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個時辰,天色仍然暗著,身上披著甲冑,渾身也恢復了些力氣。
她緩緩環顧四周,尋找沈玉之的身影。只瞧見那人倚在附近的石壁上,嘴裡吐著寒氣,他的雙手緊緊的環住自己的雙臂,頭上已經結起了一層霜。
他睡著,周身不停的抖動,似是冷到了極致,火焰已經快要熄滅了,他的衣服在柳思南身上,那麼他自己呢。
柳思南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傻的人,她緩緩爬向快要熄滅的火焰,好在附近還有一些剩餘的木頭可供她燃燒。
柳思南只覺得夜晚的寒氣逼人,比白日裡的溫度還要低上許多,她努力打起火苗,微弱的光暈又漸漸明亮起來。
緩緩爬至沈玉之身邊,這個人該是有多傻,他難道不知道這樣自己會死嗎,還是說他就是不想活了。
即便他不想活了,那也應該死在她的手中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