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承此言一出,整個小樓裡都安靜了下來,靜得彷彿落根針都能聽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瞬移到了石承的身上,年輕的丹師一下子成了小樓裡最靚的仔。
鐵面有些傻眼了,他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注視的自己的同伴,面具下的表情彷彿是自己的同伴被人奪舍了一樣。
“不是,老石,你是不是平日裡探案話本看多了!”吳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的腦門子嗡嗡的,連忙一把把還在自我感覺良好的石承往自己這邊拉,一邊似哭似笑地點頭哈腰,給其他人賠禮道歉,“抱歉啊殿下,還有其他大人們,我這朋友昨天喝酒喝多了,可能是還沒醒酒,你們別當真哈。”
臨月城使團的人也都傻眼了,洛絨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對石承的第一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平日裡這個年輕的丹師也給她一種行事沉穩的感覺,但是今日為何如此唐突冒失了起來?
她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氣急,須知石承三人是掛著她們臨月城使團的名號進遺世塔聖地的,今天鬧出這種洋相,就算石承說到底是個契塔人,臨月城也得跟著顏面無光了。
魏國的官員們面面相覷,大家面色不喜,眼中帶著惱意,米澤津忍不住看了眼蕭承和,他就等著這位沉默不語的太子忽然發飆,然後他出面,直接把石承給轟出去了事。
然而,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事情出現了。
自血案發生以來到現在一直神情漠然的大魏太子忽然微微一笑,他站起身來,緩緩問道:“這位臨月城來的朋友,似乎對自己很有自信。”
“不敢,只是願為殿下效一些犬馬之勞罷了。”石承謙遜地回應道。
“本宮素聞臨月城乃是在江湖之上,都讓無數人心折的遠方國度,洛凡家主掌城後,曾協助諸多江湖勢力破獲了多起大案、要案,使很多宵小賊人的野心無所遁形。”蕭承和語氣頗為平和,似乎對石承的提議極為滿意,“今日雖然洛家主並未親至,但有幾位才俊在此,想來也定能助本宮一臂之力!”
“什麼!”在場的魏國官員們心頭巨震,所有人都沒想到他們的太子殿下居然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來。
“既如此。”蕭承和朝著石承點點頭,“本宮便在此謝過臨月城朋友們的大德了,願此案早日水落石出,我大魏與貴國的友誼長存。”
說完,蕭承和看向柳應晨,“柳總捕,既然臨月城的朋友們主動出言相助,那麼,便讓這位石公子暫時跟在你們身邊輔佐你們,相信以你的才幹,定會如虎添翼。案子之外的事情一律交由本宮處理,你們專心案件便是。五日之內,本宮希望能看到一個滿意的結果。”
“殿下,這……屬下領命。”柳應晨看了看石承,想要說些什麼,但他畢竟身為武官,太子殿下的命令他無權多做質疑,最終還是緘口不言,領命行事去了。
“李仙師,配合調查的事情,也要勞煩宗門這邊了。”蕭承和對李霄囑咐道,後者躬身領命,“我大魏南方最大的聖地出現了這等醜事,本宮難辭其咎,本宮今晚便會發信回京,向父皇和諸公告罪,接下來朝中的問責,本宮會一人抗下。”
說到這裡,蕭承和又看向米澤津,“學士,本宮年輕識淺,有些事情還請您幫忙拿個主意。”
安排好了接下來的一切後,蕭承和帶著米澤津等人告辭離開了,眾人恭送完太子殿下之後,小樓裡面只剩下石承三人、柳應晨、李霄和臨月城使團的成員。
洛穎和吳懈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二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連平日裡優雅淡定的洛絨兒,此時一雙纖纖素手也是輕輕地顫抖著,看向石承的清澈雙眸中,滿是複雜的神色。
…………
“殿下,殿下!”
離開小樓後,米澤津氣喘吁吁地一路小跑,才跟上了大步流星的蕭承和。
“殿下,臣有一事不明。”米澤津喘著氣質問著蕭承和,整個人因為焦急失了不少風度,原本白淨的臉皮也漲得通紅。
蕭承和停住腳,轉過頭朝著米澤津輕笑了一下,讓米澤津忽然感覺走出小樓後的太子殿下整個人似乎輕鬆了很多,已經沒有血案剛發生時的那種沉鬱壓抑了。
“學士請講。”
“您明明也知道臣想問什麼吧?”
“本宮想先聽聽學士的顧慮在哪裡。”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米澤津差點一口氣堵在胸口裡面,他深呼吸幾下,讓自己平靜下來後,才恢復了往常的風度,緩緩說道:“殿下不是沒有檢視今日賓客們的背景,您應該很清楚,那名叫石承的丹師,說是隨臨月城使團而來,但實際上是個契塔人,據臣弟所說,他是因為救了臨月城使團運送祭典獻禮的車隊,這才成為洛絨兒的座上賓的。那石承本人可非臨月城子民。”
“而且我大魏的醜事,理應由我大魏親自解決,怎有讓外夷插手的道理?”
米澤津自認為自己的話已經夠直白了,要知道盡管米家老三現在正因為河東黨人上臺而接受審查,總體而言,米家在朝堂當中目前暫時還是被看做是不親近任何一方勢力的中立派的,對於蕭承和這位與皇帝不睦的太子殿下來說,米澤津本沒有義務去刻意提醒他。
只是米澤津心中實在愛才心切,當今魏皇的另外兩個兒子,實在是沒有一絲人君之相,帝國這駕馬車現在正在下坡路上,不讓一位德才兼備的繼承人上來拉一把,難道要讓另外兩個玩意揮鞭子給馬屁股上來上一下?
蕭承和雲淡風輕地回應道:“本宮只知,他現在是臨月城使團的人。臨月城呈遞給禮部的參加祭典人員名錄上,其實也特意點到了石承和他的兩個同伴是臨月城使團的貴客。”
“臨月城洛家曾參與破獲過江湖上多個大案重案,有他們相助,沒準便能早日解開遺世塔血案之謎,兩國通力合作破獲聖地懸案,對我大魏而言未必真是什麼醜聞,沒準反而會是一段佳話,也未可知。”
“唉呀,殿下。”米澤津勸道,這次他的話說得更加直白,“您固然心胸開明,可朝堂諸公未必會這麼想啊!”
太子殿下反過來安慰著欲言又止的米澤津,他苦笑著說道:“學士不必憂心,本宮心中主意已定。說到朝堂諸公,聖地出了這等醜事,本宮身上接下來要抗的壓力不會小了,有些事情,還望學士教我。我們還是先移步他處,好好商量一個對策為重。”
說罷,蕭承和擺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邁開腿,準備繼續前行。
“殿下,臣還是不明,您為何會對那個契塔丹師如此青眼有加呢?”米澤津長嘆一聲,跟在了蕭承和的身後。
蕭承和的眼睛遠望著前方,彷彿穿透了層層霧氣,看到了遠方隱身紗帳中數千年的青山,“柳應晨確實年輕有為,無數江湖上有名的江洋大盜,都是折在了他的手上。但是,本宮卻不覺得他有能力獨自應對一個能夠精心策劃奇異詭計的兇手。”
“或許是直覺吧,只有那石承,能給本宮一種,解決此案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