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次,橫屠好像並沒有興趣繼續下去了。
“我意已決,還望陛下成全!至於這份因果,在星辰消解的那一刻,其實就已經還上了,橫屠自那封閉之所出來後,就一直在為諸事奔波,有時候甚至連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也不知道,現在別無他求,只想能夠輕快一些。”
攀空沒想到橫屠會這樣說,他的實力與橫屠現在差了一個大境界,言語相勸,沒能挽回橫屠,知道他是真的要離開了。
“既然老師已經做出了決定,寡人自不會再強求,老師去了陸地之後,只希望老師記得,將來若是人族與妖族之間有戰,老師不要站在自己種族的對立面,對著這些曾經的同胞揮起屠刀。”
“世事無常,命運使然,未來之事誰也說不準的,陛下,橫屠告辭,回去之後橫屠會交代好事情,收拾妥當便要離去了,陛下不用相送。”
說完,橫屠走出了房間,於是在百族大殿內,妖帝攀空背過身,仰頭看著大殿的屋脊,沒有說話,直至感知到老僕走進了大殿。
“你說寡人是不是做錯了?當初寡人要是同意了老師的建議,推行他的政策,現在會不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也有可能恆火連今日都走不到。”
攀空愣了一下,轉過身來,看向下方一直佝僂著身子的老僕,這麼多年了,他好像還是第一次給予自己正面的答覆,這個老滑頭,老油條,終於也有了一次自己的主意了?
“你,今日為何?”
“老奴不知道別的,只知道陛下今日心情不好,可這本就怨不得陛下,陛下有陛下的難處,帝師有帝師的志向,按照陛下的計劃,今日,也是要失去帝師的,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似乎也並不是一件壞事。”
“從情分上來說,陛下不用失去自己的老師,他依然健在,甚至修為更上一層樓,若是將來陛下面臨不可解決之事,或許還可求助於帝師大人,從理智上講,陛下做到了原本計劃之中想要做到的事情。”
“這一切,換個角度看,並不一定就是壞事。”
攀空哈哈大笑,“你啊你,行了,寡人知道了,正如你所說,如果早早推行他的那些理想化的東西,可能恆火早就沒了,也走不到今日這一步,老師的重樓境不是一直都在的,僅僅只是今天踏入了重樓境而已。”
“陛下聖明!!”
其實橫屠也沒有多少事情需要交代,他現在手裡唯一還在負責的事情,便只有那元力之眼中的事宜,其他事情,在他陪著曹安前去封印元力之眼的時候,就已經被攀空交到了其他妖庭貴族的手中。
他打發了府中的僕從,給了他們一筆不菲的酬勞之後,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府邸,沒有再猶豫,一襲玄色長袍走出了都城。
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和輕鬆縈繞在心間,讓他無比的愜意,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能夠以這般心態行走在黑海里,感受著周圍的水花,似乎這些水元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緒變化一般,比之以往活躍了許多。
這是一種他從未嘗試過的生活和修行。
他想到了曹安,嘴角不由得露出了羨豔之色,原來他一直都是這麼生活和修行的。
當一個人跳出了他原本的紛擾之後,站在另外一個角度看過來,再看如今的恆火妖庭,只覺得自己的決定無比的正確,侷限在一國一地,維持著這個所謂妖庭的利益,在真正的天地大勢面前,顯得如此的小家子氣和可笑。
黑海妖庭,除了無支祁國他不太清楚之外,九首妖庭的事情,他還是很清楚,佔據著比大乾還要大的疆域,這黑海之中的妖族,無論是境界還是眼光,都比陸地上的武夫差了太多,那種清晰可查的差距。
讓他這個重樓境的武夫也為之羞愧。
是黑海遮住了天,使得生活在這裡的妖族眼界狹小了嗎?
他們幹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追逐利益,追逐權利,像是一條貪吃的蛇,直到再也吃不下東西,被撐死之後,重新演化成了更多的利益團體,然後開啟新一輪的角逐,他們當年斷了與陸地的交流,並不是因為他們足夠強大了。
僅僅只是因為海底的利益就足夠他們去爭奪了。
想著這些事情,橫屠不由得走的快了些,在無形之中動用了自身的法力,從一個城池走到另一個城池,行走在獨屬於重樓境武夫們的空間夾層中,看著這個自己曾傾注了心血的妖庭國度。
他沒有對任何的事情出手干涉,僅僅只是看著,以另外一種完全置身事外的視角來看,心中不起半分波瀾,整整五個月的時間,他幾乎走遍了這個妖庭大大小小的城池,看了太多的妖生百態。
心境也在無形之中得到了歷練,重樓境的修為徹底穩固了下來,直到這一刻,他才想到了跟曹安的約定,自己出來已經這麼久了,就是不知道曹安一行的元力之眼佈陣任務完成得怎麼樣了,按照進度,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差不多要離開了吧。
甚至可能已經離開了!
……
事情果然比曹安想象的要慢了一些,即便有著妖庭更大支援和配合,大陣還是在合攏的時候發生了意外,陣法並沒有如想象之中一樣被完全啟用,但這也在阿羅剎和洪炳方的意料之中,他們帶領著兩方人馬,重新開始檢視陣法。
以至於大陣真正啟用的時候,比之前預期的晚了一個月,不過這個時間也在曹安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修行之人,一個閉關,動輒數年,僅僅只是幾個月的時間,已經算是很短暫了。
這一日,妖庭來人給曹安一行送行,兩個人,兩個都有些出乎曹安的意料,一個就是當日被他割了一顆腦袋的費止,一個是當日在來的時候,給了曹安一行一個下馬威的鮫人族首領阿芷。
當他們看到彼此的時候,似乎都有些意外。
“我是奉了陛下之命,前來給來自大乾的貴客們送行的。”費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渾然不見那日的猖狂和高傲,這話既是說給曹安一行聽的,卻也是在說給阿芷聽。
“阿芷代表鮫人一族,為恩公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