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六年,是夜,京城使館街日本領事館。
在領事館裡,一名年輕男人正在書桌上寫著什麼,房門被開啟,那道白天與王一暗中交手,吃了個悶虧的身影走了進來。
這般無禮的舉動並沒有讓寫字的男人惱火,他頭都沒抬,就對著這道貿然闖入的身影打起了招呼。
“晚上好,天草先生,看樣子您已經無大礙了。”
“石原閣下,我們只是交手,不是見生死,他想幾招之間殺了我,想當然了。”
“那麼說說你的感受吧,天草先生。”
“對方很強,我之前不理解為什麼本部一直要將對方的懸賞掛在榜首,現在我明白了,情報上說他才32歲吧,可他給我的壓迫感我都不曾在教主身上體驗過,這個國家這麼多年了,即便是衰敗了,依舊有著讓我們妒忌的天才啊。”
“也就是說,對方甚至可能比安倍教主還要強大嗎?那位繼承了我們大日本最偉大的陰陽師安倍晴明血脈的安倍教主都無法給你帶來跟這位王一交手時的壓力?”
“不錯,雖然我很不想承認,但這是我與他交手後的第一感受,我相信我的第一感受。”
“天草先生,我並不是像你們這樣的人物,所以接下來我們互相用雙方都能理解的方式交流吧,我先問,如果只動用伱們這方面的力量,要除掉他,需要多少人?怎麼佈置?”
“閣下,請恕我無法給出一個具體的方案。”
“原因。”
“根據我們對中華修行者的研究和了解,王一這種人屬於正道,但他並不迂腐,也就意味著,即便我們用平民作為人質,逼迫他踩入我們的陷阱,對方只要發現事不可為,就一定會離開。而也許我們集中足夠的高手可以擊敗他,打傷他,但想要殺死他,抓住他卻成了無解的難題,做不到。”
“這樣嗎,那我換個問題,如果採取軍隊的方式對付他呢?你也知道,自去年本部,內閣乃至天皇那邊一陣大鬧之後,本部的軍官們已經急不可耐想要佔領中國了。這次你與我一同從本土輾轉到這裡,就是為了更好了解關於中華修行者的實力,給本部遞交報告,我們需要付出多大代價才能解決掉這股力量,他,只是一個代表。”
“依舊很困難,閣下,雖然現在不是冷兵器的時代了,個人武力在成建制的軍隊和熱武器面前很可笑,這不假,包括這位王一在內,儘管他個人的破壞力或許可以跟一個聯隊甚至更多火力相抗衡,但無法改變他只有一個人的現實。
這意味著一旦我們大軍發動攻擊,對於他而言,他也無能為力,可對於指揮軍隊的作戰人員來說,就是滅頂之災,如果將我們這邊的力量全都用在保護相關人員方面,這種兌子的做法會引起高層不快,而後果不是石原閣下和我能擔待的起。”
名為天草的日本異人分析著利弊,也讓這位石原先生皺起了眉頭。
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看來還真不怪這邊的同行啊,面對這樣一個坐鎮在京城的傢伙,想要在京城進行情報方面的獲取,完全就是看對方的心情。不過在中國有句古話,叫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閣下,你似乎沒理解我剛才的話語,用中國平民作為人質逼他就範並不是一個好辦法。”
“可要是他所守護的國家,守護的平民讓他就範呢?”
“嗯?”
名為天草的日本異人面露疑惑,而石原也是對著他招了招手,讓他欣賞自己寫的字。
走上前,便見到這個叫石原的日本人在紙上寫下了‘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八個大字。
“閣下,你已經有想法了?”
“我不相信這中華的修行者都是鐵板一塊,關外的中華修行者都能為我們所用,難道關內的就不行?還有那些服務於我們關外治安軍,本部那邊對這座城市勢在必得,我們要做的就是配合本部,讓他們儘量減少損失拿下這座城,天草先生,還請去休息,準備一下,挑個好日子,咱們去見見這位異人王一。”
王一併不知曉自己已經在別人的算計當中,現在的他,正在為自己宅子裡的這些人,親朋安排後路。
京城的淪陷不會因多出一個自己或者少一個自己就會發生改變,兩邊一開始的實力,軍事素養完全不對等,自己唯一能起到作用的就是拖延幾天,或者少死幾個保家衛國的戰士。
他這點看的很開,但是宅子裡的這些人,他不想因為自己而被牽連到,這幾日,他已經開始給宅子裡的這些僕人分發路費,讓他們儘早離京。
“諸位,這些年在京城這裡,也多謝你們對宅子的打理,盡心盡力幫我做事了,眼下戰事將起,我便是手段通天也不敢保證能照拂到你們所有人,趁現在日本人還沒正式開戰,拿著這些錢趕緊離京吧。”
宅子裡,眾人看著分到自己手中的銀錢,聽著王一的話,也是在那抽泣不已。
下意識的,就朝著站在那裡的王一就要跪下,高喊。
“東家!”
他們並沒有跪成,王一以無形勁力扶住了他們。
“別跪,當年我滅了一貫道京城分舵,沒有遣散你們的時候就說過,除了自己的爹孃和天地,沒人值得你們跪,我也一樣。”
“東家,你就收了神通,讓我們跪吧。這些年你是怎麼對我們的,我們都看在眼裡,不隨意打罵,不克扣我們銀錢,你有一口飯,也斷然不會少了我們吃的,我們也知曉東家你是個敢跟日本人叫板的大英雄!可東家你既然把我們當人,就不該讓我們連做人的良心都沒了。
這裡這麼多兄弟姐妹,有多少個是活不下去,被爹孃賣進來的,我們不恨爹孃,你也當著我們的面燒了我們的賣身契,現在禍事要上門了,我們就這樣拿著東家你給的錢這麼走了,有家的回家見了爹孃又該怎麼說?無家可歸的,又能去哪?不就是日本人嗎,大不了我們就把命賣給東家你了!去跟他們死過!!就是求你一件事,千萬別趕我們走啊!東家!!”
“王叔,您起來,你也是有家有室的人,爹孃要孝敬,孩子要供養,把命丟在我這,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