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滬戰事國軍後方指揮中心,在一個不甚起眼,卻內有乾坤的民居內。
這是豪言壯語,要將全部的精力放在軍事上,專程從金陵國都跑過來一趟的蔣委員長的辦公地點。
他倒是明白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道理,沒有把自己的辦公地點放在一個顯眼建築物那裡給日本人的飛機當靶子,畢竟之前在金陵的時候就吃過這方面教訓。
惜命是惜命了,但這位蔣委員長此時的心情也沒好到哪去。
因為在他面前的收音機正在玉音放送,播放著換了聲音的文白將軍指桑罵槐,暗戳戳指著蔣委員長鼻子罵的這一段。
蔣委員長不傻,相反,他很聰明,雖然只是小聰明,沒有大智慧,也沒有大格局和心氣,但好賴話還是聽得出來的。
收音機裡這長達一個小時的播放控訴,說白了就是在說要不是因為他這個國防軍事委員會最高長官在淞滬戰事開始前期,多次猶豫不決,多次下令中止文白將軍執行的作戰計劃,率先發難搶攻日軍部隊,貽誤戰機,葬送好局。
眼下的淞滬戰事國軍能打得這麼被動?
尤其是這段放鬆中還專門提到了一個時間點,就是8月12號深夜,文白將軍帶領部隊已經到達舊日帝國海軍陸戰隊所處的埋伏位置,就等著他這個最高長官下達攻擊的命令。
結果在13號凌晨文白將軍準備動手之際,軍令來了,就八個字:不得進攻,等待命令!
這八字軍令直接給文白將軍整麻了,不是老闆,難得一次國府上下大夥都這麼心齊,不扯後腿,制定計劃,組織反擊,他媽的子彈都上膛了,你跟我說現在不得進攻,等待什麼命令?
等日本人察覺到我們要對他們先動手嗎?
文白將軍不解,卻也只能接受軍令,因為他可不算是老蔣的嫡系,他是保定軍校出身,要是敢來一套陣前抗命,這仗打贏了自己回去也沒個好下場。
若是以結果論,這淞滬戰事第一槍是不是國軍先打響或許對最後結果都沒影響,但至少現在雙方之間不會這麼被動。
正是因為聽懂了收音機裡這段玉音放送的指桑罵槐,老蔣更是大為光火。
他這種極度自私自利的人又怎會覺得是自己錯了呢?
所以他揮起自己的柺杖,將這臺造價不菲的收音機砸個稀碎,同時破口大罵。
“娘希匹!戴雨農是怎麼做事的?!我看他那個軍統就不要成立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把他叫來,我要當面質問他!”
租界西區,大陸日報報社。
王一站在陽臺上喝著茶,看著租界內的人來人往。
眼簾所見之處,那些咖啡館,西餐廳,或者是西裝革履的華人,洋人手裡都拿著一份大陸日報,看著報紙上的內容,對遠處時不時傳來的炮火聲指指點點。
世事就是這麼魔幻,隔著一條蘇州河,以跑馬場為中心,公共租界的東區和北區戰火連綿,而在公共租界西區和中區還有法租界則是一片歲月靜好,戰火燒不到,也不敢燒到這邊。
在這樣一個如此魔幻的時代,有多少人因此跪了下去,成了精美,精英,精日份子都不稀奇。
他們看待河對岸在戰火下掙扎的同胞,有同情,有擔心,也有嗤笑,嘲諷。
這種心態一時半會是很難消除的,就是到了建國之後,有這種心態的人依舊數不過來,無他,咱們落後了太多,捱了太多的打,脊樑骨都差點被打斷,要想改變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是水磨工夫。
但現在對於王一來說,租界這邊這些人心態變化不是他要關注的,以他發出去的大陸日報引發社會各界聲討老蔣,才是他的目的。
至少眼下他所看到的情景就是租界這邊的華人洋人都是人手一份大陸日報,在那對老蔣評頭論足。
人嘛,就是一種一閒下來就喜歡侃大山的動物,這一點不會因為人種,國家而發生變化。
反正戰火燒不到公共租界西區這邊,那對於公共租界西區這邊來說,他們就是一群看客,看客說你臺上表演的演員演的不到位有什麼不對?
更有甚者開始有樣學樣,也去請了英美還有紅色蘇聯的軍事觀察員過來跟著一塊評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