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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愚蠢的葉夫人

見莊氏終於收住了眼淚,葉夫人鬆了一口氣,暗悔自己前面提到鍾德平。要是莊氏一直哭下去,她這再次提親的話就沒辦法說了,兒子還在前院的大廳裡等著她呢。

“妹妹你是有福氣的,兒女都能幹,剛才我見著名兒了,半年不見,竟長高了許多,像是個大人了。”

聽到葉夫人提及自己的兒子,莊氏的心思便開朗了許多,嘆道:“他也是被逼著沒辦法,書也不去唸了,跟著他姐姐管著茶棧的事,整日忙裡忙外的。”

“有多少孩子,便是被逼著也做不出什麼事呢,名兒倒好,小小年紀,便把茶棧管得這般好,把今年的雨前茶賣出了全縣最高價。現在縣裡誰不誇讚他能幹?”葉夫人年輕時能操持家裡的生意,也是個人物,心裡意在鍾靈玉,嘴裡卻一個勁兒地誇鍾靈名。

哪個做母親的不願意聽到別人誇自己兒女?莊氏被她誇得舒坦不已,臉上浮顯出笑容來,嘴裡卻謙虛道:“他也不過是幫個忙,跟著學學罷了。事情大部分還是玉兒和馬掌櫃做的。”

葉夫人見話題轉到鍾靈玉身上來了,正中下懷,忙附和道:“可不正是我說的,妹妹是個有福之人?兒子就這般能幹了,女兒就更能幹了。這樣小的年紀,又是個女孩兒家,竟然比縣裡那些唸了許多年書,年紀一大把的老爺少爺們強一大截來,研製出新的炒茶方子,可是除了大西大師以外,從來沒有人做到過的。妹妹能得這一雙兒女,還有什麼不舒心的?換作是我,怕得半夜都要笑醒呢。”

外頭的事情,以前鍾德平從來不跟莊氏說,莊氏自己也不大關心,從不派人打聽。炒茶方子的事,鍾靈玉生怕莊氏心裡生疑,又擔心別人利用莊氏來對付她,挑拔母女之間的感情,便早早就讓呂奶孃透露給了莊氏知道,又透過呂奶孃的嘴給莊氏洗腦,告訴她炒茶方子是鍾靈玉自己想出來的,她能跟兩個弟弟分享,是她對弟弟和鍾家的大恩;她要是不分享,那也是本份。畢竟這不是鍾家原有的東西,自然該由她自己作主。

莊氏本就是個深受封建禮教影響的,最為看重道德仁義,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伸手,要安守本份,不生貪念,這樣的思想刻進了骨子裡;且她又是個沒主意的,聽得呂奶孃這麼一說,也深以為然。

故而聽到葉夫人這話,她也只淡淡一笑:“那不過是玉兒一時運氣罷了,算不得什麼。”

“可見玉兒是個時運加身的人兒。”葉夫人道。

她鋪墊了這麼久,覺得是時候了,便斂了臉上的笑容,用責怪的目光看了鍾靈玉一眼,對莊氏道:“本來呢,今兒這一趟,我是不願意來的,偏我家青兒央求著我來。”

她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整了整衣衫,坐正了身子,又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莊氏雖性情軟弱,卻也不是個特別蠢笨的,哪裡聽不出葉夫人這是要說到正題上來了?而且聽這話的意思,竟像是衝著鍾靈玉的親事來的。她不由得看了女兒一眼,而後便望向了葉夫人,等著她說出下文。

葉夫人本來是想裝裝樣子,引得莊氏和鍾靈玉露出急切的神情來,這事就好談了。偏鍾靈玉不動如風,只拿那雙墨玉般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而莊氏雖面露疑惑之色,卻跟急切二字沾不上邊。她便知道自己的盤算落了空。

葉夫人只得放下了茶杯,輕咳一聲,用帕子抹了抹嘴唇,繼續道:“你家玉兒,原先也太不像話了些,整日的往山上跑,又時常去茶棧,拋頭露面不說,那山上也好,茶棧也罷,用的都是男下人,她一個姑娘家家總這樣,豈不要被人說閒話?所以我才派了青兒的遠房嫂嫂來,告誡於她,可她是怎麼做的?竟然口出惡言,把人趕了出去。我念她年幼,又新近喪父,心情不好,也是有的。便又找了個機會,約她去茶樓上相談,想勸她一勸。結果怎麼的?她倒把我也給氣得夠嗆,眼裡完全沒有我這個未來婆婆,言語裡頗多不敬。”

話說到後面,她似是仍然十分氣憤的樣子,神態嚴厲,望向鍾靈玉的目光如刀子一般鋒利。

她本是想給鍾靈玉一些威壓,讓鍾靈玉誠惶誠恐,往後對自己這個婆婆也敬畏些,卻不想鍾靈玉的目光直直地朝她望來,兩人目光相對,鍾靈玉面上一絲慌張失措或羞愧的表情都沒有,仍然是那般似笑非笑,眸子透亮得好像能看透人心,照出葉夫人心裡的陰暗來。

而那邊,莊氏一聽李太太的話,頓時不幹了。她的女兒,她看著哪兒哪兒都好,豈能容別人抵毀指責?再說,葉家前段時間退她女兒的親事,這份羞辱,她還沒跟葉夫人算賬呢,這會子卻跑到面前來大放厥詞,真是豈有此理!

她當即沉下臉來:“你不是為著這個,退了我們這親麼?如今跑來說這番話,又是為著哪般?真當我們鍾家沒人不成?再者,你以什麼身份跑來指責我家玉兒?她雖沒了爹,可還有我這個娘教導,不勞葉夫人你費心。你還是回家好好教導你家兒子吧,別什麼人都往屋裡拉,壞了自家名聲!”

鍾靈玉望著母親呆了一呆,忍不住捂嘴笑了出來。

她真沒想到一輩子軟弱到極點的母親,竟然也有強硬毒舌的時候。看來在母親心裡我還是很重要的~母親的維護,讓她心裡生出一股暖流,便是看葉夫人也順眼起來。

葉夫人不過是做個前序,不想讓鍾靈玉太過張狂,後面她是要做轉折的。卻不想話還沒說完,就被莊氏堵了回來,鍾靈玉更是像是沒聽懂她的話似的,她頓時一口悶氣堵在心口,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依她的性子,這時候恨不得立刻甩袖就走,可想起兒子的哀求,她把這口氣恨恨地吞了下去,心裡發誓等鍾靈玉進了葉家門,定然要狠狠地蹉磨得她半死不活,折磨一輩子,方才甘休。

憧憬著這“美好”的未來,她才忍了這口悶氣,陪了笑安撫莊氏:“鍾夫人你別急呀,先聽我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