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泰還住的,是他從小就住的院子,而並不似其他府裡的主君,會搬到正院裡去。這個院子,新月還是有些印象的,她伸手,摸了一下院門邊的柱子,這柱子上的漆,是父親親手砌的。
“夫人,您在幹什麼?”顰兒發現新月停了下來,新月望她,一頭的汗“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再,再不敢瞞著夫人了,奴婢有個認識的人,是在徐將軍的軍中當兵,雖然只是個無名小卒,但,但偶爾見到…”說到這裡的顰兒,居然臉紅了。
新月和憋笑的翡兒對視一眼,道“翡兒啊,今日就讓你跟著我進去,見一見顰兒眼裡的豺狼虎豹。”
“是”翡兒一聽要進去,也是嚇得魂都丟了,但也跟在新月後面,新月抬步進門,顰兒也跟了過來“夫人,我也去,咱們說好的,侯爺打你,你就跑。”
“走吧”說著,主僕三人就走進了徐新泰的院子。
徐新泰的院子,倒也中規中矩,三間大屋外,沒有偏屋和耳房,空出一個大院子,院子上鋪了防滑耐磨的石板,一邊的架子上陳列的各種兵器,徐新泰就在這院子裡習武。
徐新泰的小廝就站在門口,見新月進來,趕緊跑了過來“大小姐,您可來了,侯爺等的,都有些著急了。”
“洪柯,也就只有你,還會叫我大小姐了。”喬柯也是丈八的漢子,橫練的功夫,拳頭都要比新月的臉大了。
如此高大的男子站在近側,嚇得第一次見的翡兒,往新月身後躲了躲。
“通報一聲…”
“通報什麼,這院子裡還有你進不來的地方嗎?”屋子裡傳出一聲渾厚的聲音,嚇得顰兒哆嗦的“啊”了一聲。
“我進去,洪柯,你去讓哥哥的丫鬟來,把她們兩帶下去,給點果子吃。”
“是”洪柯伸手,對顰兒翡兒說“二位姑娘請。”
兩個丫頭一步三回頭的走了,新月也提了提氣,向裡面走去“哎呀”
“我就跟你說了,想好了事情再走步子。”徐新泰正坐在正堂下喝茶,就聽門外新月摔倒的聲音,出門看,新月果然摔倒在地,伏在了臺階上。
徐新泰居高臨下,皺皺眉,忍不住的刺新月道“這狗吃屎,還四腳能踩著地呢,你怎麼就翻倒了?”
“這天底下,見自己妹妹摔到了不扶起來,還說自己妹妹像狗吃屎的哥哥,也就只有一個人了。”
“我是說你,還不如狗吃屎呢。”徐新泰本想轉身離開,但見新月額上的傷,還是蹲了下來,但他沒有伸手扶新月,而是新月伸出手攀著他的腿,自己爬了起來。
“沒事嗎?”見新月站起來,徐新泰立刻站了起來,正眼都不再看新月一眼。
“摔慣了,沒事”小的時候,新月每次摔倒,徐新泰都是如此,從不扶她。
兄妹二人,半年來第一次見面,而對於新月來說,這時間更久,新月抬頭,看著身姿修長,側著身子站著的徐新泰,他真的,越長越像父親了。
新月矩步走上臺階,掬手給徐新泰一禮“問哥哥安。”
“一路來,可還好?”兄妹二人實在是太過生疏,徐新泰也是一貫冷硬,能說出這樣客套的問候話,也是他的極限了。
“大哥,你在這裡等我半晌,應該也不是想問我這一路來的順不順利吧。”
今日外間並沒有男賓,徐新泰若不是等新月,早就出門公務去了。
“你來見我,也不是給我請個安吧。進來吧,茶都要涼了。”說著,徐新泰轉身進去了。
茶是鐵觀音,蘭香馥郁,竟如真的置蘭花如杯中沖泡。
屋中陳設如舊,就連椅子上的墊子,也是半舊的,有些髒汙了。倒不是曹大嫂嫂不盡心,而是徐新泰不說換,這屋裡的東西,怕是沒人敢動。
徐新泰坐在一側,後背挺直,面無表情,而那雙深邃的眸子,不怒自威。
新月坐在徐新泰身邊,二人極其相似,都肖似他們的父親“說吧,信上是什麼意思?”
新月並沒有直接開口,而是伸手解下頭上的額帶,原本只是在眉尾看到一點痕跡的傷疤,徐新泰定睛一看,這疤從眉尾起,一直深入她的鬢間,最深處,烏髮都不能遮蓋“哥哥,我,並不是愛哭,撒潑賣瘋的人。但是你看一看我額間的這道疤,我已經不能再跟豫王家的小王爺再過一日了。他將我從橋上推下,我暈了近一盞茶的時間,也沒有一人管我死活,我自那王府裡,沒一個人,將我放在眼裡,若是哥哥不允,再見,怕是在你我,父母膝下了。”
“你說你不撒潑賣瘋,現在竟是真瘋了。”徐新泰見她說不哭,卻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一刻不停。
“哥哥,這話,我也只能同你說了。你是我最後一個來求的人了。我先是,去見了我的夫君,他滿口答應,卻在豫王那裡算不做數。我去求豫王,豫王道我是豫王府,擺在前面,給皇上太后看的,我是豫王府的保命符,他如何能放我。我又回了金陵求太后,太后,太后說…”
“太后說什麼?”徐新泰自問自答“太后說,你也是陛下襬在豫王府裡的,一塊穩定住豫王,和雖然不在豫王手裡,卻依然盡歸他差遣三十萬北境軍的牌子,也是陛下和太后的安穩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