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從來沒有這樣兩眼一抹黑的時候,因為這種毫無理由,目的的事情,究竟誰才會對自己做呢。
見陛下有了興趣,新月也不得不重視了起來,正色的回答到“小女只是在橋上偶遇了太子妃,見她神思憂傷,而且夜間起風,橋上有些冷,小女就請娘娘回去休息,我們二人又說了幾句其他的寒暄的話,小女就離開了。”
“可是你離開的時候,滿臉怒容,還因為一時找不到你的婢女,而訓斥了她,你敢說沒有?”新月皺眉,她記得自己是從北邊的橋離開的,而玫兒和太子妃的一眾宮人都站在南邊,所以她應該沒有看到自己訓斥翡兒了。
新月抬頭,看了一眼翡兒,翡兒發現新月的視線,連連搖頭,而顰兒則是和新月一眼皺起了眉“玫兒姑娘,我和翡兒都是我們姑娘的奴婢,姑娘作為我們的主子,自然是有訓斥的權利吧,而且那日我也在場,姑娘只是問了一下翡兒去了何處,為何這麼慢,這樣幾句詢問的話,不算訓斥,翡兒,你說是不是?”
顰兒說完,翡兒點點頭“是,奴婢平素在東都豫王府中當差,並不熟悉宮中的路線,尤其是東宮後庭也是第二次踏足,所以有些迷路,耽誤了姑娘去為太子殿下祈冥福,姑娘好不怪罪,只是問了奴婢幾句。”
“你們身家性命都在這個賤婦手…”
顰兒上前,猛地抽了玫兒一巴掌“稱呼安宣侯府的侯女時,嘴上乾淨些。”
“這麼快就打人了,可見是心虛了,賤婦,我就叫她賤婦,她害死了我們娘娘,我就是剝了她的皮,都不能為我們娘娘報仇”玫兒雙手被綁著,但還是掙扎著想要從地上站起來。
新月聽了,淡聲地說“你現在一心為著你們娘娘,而我的侍婢一心為我,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如果玫兒說不對的話,那麼她今日在這裡攀誣新月,就沒有什麼意義,畢竟她對王氏的心,都值得懷疑。
“你這賤婦巧言令色,誰能說的過你。”顯然,這玫兒也不是個等閒之輩。
新月穩坐在太后身邊的凳子上,抬手對太后身後的雪翠說“姑姑,我有些口渴。”
“奴婢帶來的食盒裡,準備了冰綠豆水,陛下和娘娘也嚐嚐吧。”
“端上來吧”陛下也一路過來,有些口渴。
不一會,雪翠端著四碗綠豆冰沙,新月握在手裡的碗的時候,覺得掌間一涼,精神也好了起來。
太后始終一言不發,她再看新月的表現,而且她越是這樣,一會開口,也是更有分量。
“繼續吧”皇后自然沒有心思喝什麼冰綠豆沙,新月喝了一口潤了潤喉,對皇后說“還請勞煩娘娘。”
皇后繼續開口問“你是親耳聽到新月與太子妃爭吵,還是太子妃告訴了你與新月爭吵,可有什麼證據嗎?”
“是娘娘與奴婢說的,當時娘娘從橋上下來,傷心落淚的對奴婢說,因為太子去世,人情涼薄,什麼人都能對自己挑釁了。”
“收到太子的訊息時,第一個來探望本宮的人就是新月,你說她輕視你們娘娘,是立不住腳的。”新月皺眉,玫兒至今沒有出過宮,所以能交代她的人,只能是宮裡,卻玫兒總是能見到,別有用心的人。而如今,皇后都為自己說話了,自己與宮裡其他的娘娘們也是不熟,與她們更是沒有半分交集。而說是王氏臨去撞棺前交代的,身為王氏的貼身侍女,如今在這裡忠心耿耿,為她討回公道的丫頭,能不攔著嗎?
所以,在這宮裡,究竟誰和自己有仇呢?
新月的思緒,又回到了那晚的橋上,新月因為在殿中聽著祈福,誦經的聲音,有些昏沉,她本不是什麼有仙緣和淨根的人,而香和松油的味道,也讓她腦子疼,於是就走出了大殿,從側殿走去了東宮的花園。
東宮從容昭十歲時,就是他的居所,新月自然是經常來這裡玩的,所以她對這裡的地形十分的熟悉,此時池邊還有晚荷,新月伸腿,坐在了池塘邊的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夏日的夜晚,這裡總會有螢火蟲,新月見了鬧著想要,但是因為宮人們覺得這裡不安全,黑乎乎的容易掉下荷池,不給新月捕蟲網,新月本哭著準備離開,容昭支開了宮人,用自己的綢衣和樹枝,為新月做了個十分簡陋的捕蟲網,兩個人就在這附近,抓了滿滿一袋子螢火蟲,但是二人也被這周圍的蚊蟲咬的滿身都是包。尤其是容昭,白淨的臉上,被咬了三個連著的包,半張臉都腫了起來。
以後四五年,新月都沒能在夏日的夜晚,來過東宮,後來太子成婚,自己也嫁了人,所以,之後二人,再沒有捕過螢火蟲。
新月看著深深地夜幕,不知道會不會有螢火蟲出現。
“姑娘,給您”顰兒遞給了新月的手帕,新月才發現自己哭了,而周圍的螢蟲好似受到了什麼感召似的,從原本一點都沒有的夜空中,飛了起來,點點綠光,新月讓破涕為笑“這還真的是,造化弄人。”
“姑娘,太子殿下現在已經去好地方了。”顰兒伸手撫上新月的肩膀,安慰道。
“這螢火蟲都欺負人,這麼美,我竟一次都沒能見過。”新月聽到有人說話,抬頭看見了一個人站在了橋上的王氏。
“給娘娘請安。”新月站了起來,拘身給橋上的王氏請安,抬頭見她的侍婢都站在橋的另一邊,自己就這麼上去,好像是有些不對勁,又想起幾日前在東宮的內室,她可是要拔刀殺自己,於是新月就站在橋下與王氏說話。
“你上來吧”此時的王氏和那日瘋癲的她,有完全不同的,此時她面色沉靜,月色的照耀下,還有了些瑩白的光澤,只是因為睡不好,眼下的烏青的是不容忽視的。
新月不便拒絕,於是抬步走上了橋。
王氏笑著看了一眼新月,新月心中一驚,因為她也太反常了。
新月見月色如霜,還有風從北邊吹來,而王氏衣著單薄“娘娘,夜已經很深了,您還是不要在這裡久站了。”
“沒事”王氏伸手,把自己臉頰上的碎髮別在而後,對新月說“夏日的夜晚,太子也很喜歡坐在你坐的那個地方,有時候會喝一罈酒,高興了還會吹一陣長笛,他不喜我陪在他身邊,但是隻要他在這裡坐著,我來,他就不會趕我,我們在這地方,說了很多次的話,我每次都心中高興好久。只是偶然有次,太子問他身邊的李嬤嬤,這池中怎麼沒有螢火蟲了,沒有螢火蟲,怎麼能邀她來看。我只是聽著,就知道這個她,不是我,也知道了是你。我陪太子在這裡待過很多次,但我們一次螢火蟲都沒見過。就連這螢火蟲,都這麼的對我不公。”
新月看著縈繞在自己身側的螢蟲,伸手好似就能抓住一隻,一時間她竟不知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