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聲止了,外間的顧愷之率先大讚道:“子重,此曲絕妙,全無往日的感傷,只是一派清新可喜,此曲何名?”
陳操之將柯亭笛擱在小案木盒中,看著謝道,答道:“曲名《春常在》。”
謝道“嗯”了一聲,心中異常感動,春常在,春常在,這是陳操之的心胸——
陳操之起身端魚到外間取火,謝道從木盒裡取出柯笛亭,涼涼的簫管已經觸控不到陳操之的溫暖,卻見吹口有亮亮的溼痕,那是陳操之吹簫時留下的唾痕尚未拭淨。
謝道有點愣,執著柯笛慢慢靠近自己的唇,忽然眼睛眯起、梨渦乍現,笑意蓬勃,嘬起唇隔著半尺遠朝柯亭笛吹口猛吹了一口氣,柯亭笛自然是無聲無息,謝道臉卻紅了,彷彿離得這麼近朝陳操之嘴唇吹氣一般……
這一夜剩的時間是顧愷之的得意之時,方才聽了陳操之的曲子,精神大振,用他的顧生詠吟詩不絕。
陳操之與謝道都到外為顧愷之喝彩,小嬋為眾人送來燙熱的酒:u和甜糕。
眾人聚,不覺東方之既白。
用罷早餐,謝道、謝玄便拜別陳母氏,要上路赴建康了,陳母李氏殷殷叮囑日後有暇一定再來陳家塢。
臨行時,謝道忽道:“還有一物差點忘了送給子重。”從車廂裡取出兩冊薄薄的碑貼,遞給陳操之道:“子重,這是曹娥祠淳所書的曹娥碑拓本,這是王右軍書寫的曹娥碑拓本,你曾說秋日會與我一道去溪對岸曹娥祠親手製拓本,後來我知道你不能來,而我又要去建康,月初時就獨自過>溪拓了兩貼帶來給你。”
陳操之與徐邈、顧愷之送謝弟過了小松林,謝道道:“子重、仙民、長康,莫要再送,就此別過。”
陳操之道謝道不想讓徐邈、顧愷之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若送到楓林渡口,見到謝氏入京的船隊,人多口雜,她這個祝英臺豈不就露餡了。
顧愷之道:“今日離別不似往日那般惆悵,只因聽了子重的妙曲《春常在》,覺得我輩風華正茂,離別是為了下次重逢,不必太感傷。”
陳操之微笑道:“長康說得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陳操之三人目送謝道、謝玄乘車離去,人緩步回陳家塢,卻見劉尚值大踏步而來,問:“英臺兄呢?”
顧愷之搖頭笑道:“尚值兄,昨日不來,今日才來,英臺兄已經走遠了。”
劉尚值道:“走得不遠吧,那我趕上去道個別。”
陳操之道:“不必去道別了,走遠了,來,我們一道欣賞王右軍的曹娥碑。”心道:“謝道現在定是在車上洗去臉上的粉,重梳髻,迴歸女妝,尚值趕過去,叫她如何好相見!”
……
這日夜裡,陳操之照例陪母親說一會話,吹曲子給母親聽,母親對《春常在》無甚感觸,只喜《憶故人》和《青蓮曲》。
陳操之這些日子都是睡在母親臥室的外間,這夜子時披衣去內室看望母親睡得是否安穩時,見母親醒著——
陳母李氏夜裡大多數間都是醒著,見到兒子來就閉上眼睛裝作睡得香,這回睜眼道:“醜兒,取一顆山楂丸來。”
陳母李氏慢慢咀嚼山楂丸,將暖爐遞給兒子,說道:“抱著暖爐,娘有話對你說。”便說了要讓小~侍候他的事。
陳操之赧然搖頭道:“兒不需小嬋侍寢,兒還小哪,若有好人家還是把小嬋姐姐嫁出去的好。”
陳母李氏道:“莫推託,這事就這麼說定了。”
陳操之急道:“娘,你老人家現在身體欠安,兒子別的都不想,只想娘身體好一些!”
陳母李氏道:“那好,那你答應娘,要好好待小嬋,把她留在身邊——有小嬋照顧你,娘也就放心了。”
陳操之只好道:“好,我聽孃的話,娘好好休息,莫要多想這些。”
———————————————
碼到現在,奉上第二更,自我感覺這章寫得不錯,求月票鼓勵,三戒那個**叫囂著追上來了,書友們是不是贊助小道幾張月票甩開那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