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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妙賞 十四、千頭萬緒在一身

司馬昱又道:“至於明聖湖,本王命司徒府長史會同左民尚書部、祠部官員共議,然後下文揚州、吳郡,將明聖湖賜予錢唐陳氏,另,本王更賜二十蔭戶於陳氏,只為操之說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八字,不用相謝,只盼操之不負本王厚望。”

陳操之道:“操之定當盡展生平所學,為國家效力。”

司馬昱滿意地點頭,捻鬚笑道:“操之今日欲言又止,讓大陸尚書自己說出那些話,大陸尚書尷尬至極,哈哈,就連本王也以為操之會提出娶陸氏女郎!”

陳操之微笑道:“在下並沒有刻意使大陸尚書尷尬,陸氏女郎固然是我一心要娶的,但此時提出來,適足以激怒大陸尚書,操之不為也。”

司馬昱道:“這個本王就愛莫能助了,大陸尚書堅毅固執,要改變其主意,難哉!其實以操之的品貌和聲望,另覓大族女郎成婚應不是難事,本王若還有適齡女,也想納操之為婿,哈哈。”

這自然是司馬昱說笑之語,除了新安郡主,他另兩個女兒還不滿十歲,說說而已,以示對陳操之的恩寵。

……

從司徒府出來,月在天心,夜涼如水,陳尚覺得腦袋暈暈乎乎,一切恍如夢幻,他被闢為司徒府典書丞、十六弟由下品躍升上品、碧波千頃的明聖湖將歸陳氏所有、又得二十蔭戶,錢唐陳氏將有四十蔭戶,這在錢唐八大士族當中,蔭戶數僅次於全氏,這都是一個午後所獲得的——

自十二日入建康,陳尚一直為大中正考核牽腸掛肚,生怕出現波折,然而這個午後,巨大的喜悅撲面而來,十六弟在大中正考核中以卓絕的風儀、深厚的學養傾倒四座,會稽王賞賜有加,擢品、賜湖、闢官、賞蔭戶,完全是他先前想都不敢想的,陳尚今日才真切體會得到掌權者的賞識是多麼重要,看看十六弟,依然是寵辱不驚的樣子。

陳操之比從兄陳尚想得深遠得多,會稽王司馬昱這樣做自然是為了示恩,好讓他在桓氏與皇室之間忠心於皇室,這對司馬昱來說並不費什麼,但對錢唐陳氏而言則是恩遇隆渥了,所以陳操之表態要為國家效力,在司馬昱看來,國家就是朝廷、就是司馬皇族,但陳操之當然不是這麼想的,這也算是融會了穿越靈魂的陳操之的一點小小的奸詐吧。

陳氏兄弟回到顧府已是亥時末,徑直回他們住的那個小院,冉盛、小嬋還有陳尚的的一個僕人都在等他們回來。

小嬋服侍陳操之洗浴,問:“小郎君,今日大中正考核如何?嘻嘻,看三郎君眉飛色舞的樣子就知道小郎君又揚名了。”

陳操之微笑道:“三兄當然眉飛色舞,他得會稽王允諾,將入司徒府為典書丞,是品官,過些時要把妻兒接到建康來了。”

小嬋驚喜地叫了一聲,趕緊問:“那小郎君得了什麼官職?”

陳操之道:“我還是要去姑孰西府的,等三嫂子與小侄子到了建康,小嬋姐姐就留在建康吧。”

小嬋正為陳操之輕輕按摩後頸,聞言手一僵,澀聲問:“小郎君不要我了嗎?”

陳操之趕緊道:“小嬋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嬋那日聽了阿嬌教唆,正有些幽怨,這時見小郎君有棄她的意思,不禁悲從中來,哭了起來,也不聽陳操之解釋,一邊哭一邊說道:“小郎君不要我,我自回錢唐,陪伴幼微娘子,幼微娘子總會要我的,嗚嗚嗚——”

陳操之反手從肩頭抓著小嬋一隻手,握在掌心裡,仰臉說道:“小嬋姐姐,我是怕你跟著我太辛苦,我到西府應該不是那麼閒的,好了,別哭了,眼淚都滴到我臉上了,算我說錯話好吧。”

小嬋情緒激盪,說道:“老主母臨終囑咐小嬋,要小嬋服侍小郎君一輩子,小嬋也願意服侍小郎君,小嬋不羨慕青枝,小嬋只願意呆在小郎君身邊,小郎君也不要想著把我嫁出去了,除非小郎君用腳踹我,可我知道小郎君不會打人的——”說到這裡,小嬋自己“噗嗤”笑出聲來,她本來就是一個開朗樂觀的女子,只是因為有心事才偶現幽怨而已。

陳操之笑道:“難說,可恨的人也是要打的,不過不是小嬋姐姐。”

小嬋看著陳操之後仰的臉,眉眼口鼻全顛倒了,看上去不免有些怪異,不過唇紅齒白,還是那麼好看,小嬋一顆心“怦怦”亂跳,強烈地想在小郎君臉上親一口,可是不敢,她小嬋膽子不小的,怎麼就不敢呢,真是沒用啊,阿嬌還教唆她悄悄上小郎君的床,那種羞人的事打死她也做不出來——

小嬋抱著陳操之的腦袋在自己胸前摟一下,放開道:“好了,我衣衫溼了,換衣衫去,小郎君自己洗。”慌慌張張到隔室去了。

陳操之搖了搖頭,後腦勺似乎還留有柔膩之感,正在出神,忽聽院中顧愷之的聲音叫道:“子重——子重——”

陳操之趕緊跳出浴桶,飛快地拭乾身上的水滴,一邊穿裡衫小衣,一邊應道:“長康稍待,我在洗浴,很快出來。”心道:“苦哉,莫非長康詩興大發,又要徹夜吟詩乎?”

顧愷之心有困惑,不問清楚那是睡不著覺的,立在門外說道:“子重,今日看到祝英臺未?”

陳操之知道瞞不過去,應道:“看到了。”

顧愷之道:“那你為何不與他相見,兩個人都裝作互不相識?”

陳操之應答如流:“英臺兄以目示意我暫莫與其相見,不知是何緣故?”

顧愷之恍然道:“原來如此,我知道是什麼緣故,英臺兄說謝氏看不起他祝氏,他不願在謝萬面前與我等相見,說有暇會私下來會我們。”

陳操之道:“我也正奇怪呢,原來是這個緣故,英臺兄大才,也難免受門第之累。”

顧愷之道:“上虞祝氏也是士族,並非寒門,子重,會稽王如此賞識你,你何不向他舉薦祝英臺,就說祝英臺之才不在你之下。”

顧愷之真是熱心人,陳操之只好又說謊道:“長康,人各有志,英臺兄是戴安道一流的人物,不喜俗世的聲名,不然的話,以她之才,早已名揚江左,我們莫要違她意願。”

顧愷之點頭道:“說得也是,子重,那我回去了,你好好歇息,你得養精蓄銳,明日還要去陸府呢,可惜我不能跟去。”

陳操之聽得顧愷之足聲漸遠,想著謝道韞應付顧愷之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