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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洞見 三、情孽(大章節)

初秋的午後,陽光從大門斜照進來,李靜姝看到自己的影子壓在陳操之身上,陳操之看到李靜姝薄薄蜀紈長裙映著陽光因而透出兩腿的輪廓,豐盈圓潤、隱約朦朧——

陳操之低頭看著手中的長簫,說道:“請安坐。”

李靜姝坐回席上,看著陳操之將紫竹簫湊到唇邊,不禁心裡“怦怦”直跳,很難得的竟有羞澀之感,聽得一縷低沉的簫音杳杳而出

陳操之試了試簫音,說道:“音色極佳,不輸於柯亭笛,柯亭笛只因是蔡中郎所遺,名聲大而已。”說罷,就將《長清曲》吹奏了一遍,高音清越,低音宛轉,曲盡其妙,蕩人心魄。

李靜姝幽幽道:“真是慚愧,同一去豎笛,陳師吹來卻這般美妙。”

桓褘咧嘴笑道:“是啊,真是想不明白,我差點睡著了。”

其弟桓偉糾正道:“不是想睡,是聽得入神。”

哀感頑豔嗎?陳操之微微一笑,起身道:“那我告辭了。”一揖,轉身離去。

李靜姝婉妙的嗓音低低的道:“多謝陳師指教。”

陳操之出廳門時,看到桓熙立在廳外廊下,似乎已站立了許久。

陳操之回到鳳凰山下寓所,嬋迎上來問:“郎君,明日起身回建康嗎?”嬋這回也要跟去,所以很快活、很關心。

陳操之道:“還要再等幾日。”

嬋又問:“郎君,咱們過年時回錢唐嗎?”

陳操之道:“很想回,可是要看土斷檢籍能否在年底前結束嬋姐姐想陳家塢了吧,到時就算我不能回去,嬋姐姐可以回去,來震、來德都是要回去的,還有劉尚值,他要回錢唐接家眷,到時你們和尚值一起回去。”

嬋搖頭道:“我們都回去了,誰服侍郎君!若是郎君不能回錢唐,那我也留下。”

陳操之笑道:“過年還早,到時再說吧,離了嬋姐姐,起居還真是不習慣。”

聽到這話,嬋快活得不得了,趕緊轉過身,抿著嘴唇,打心眼裡往外笑。

……

七月二十九,會稽王司馬昱派人遞來文書,正式任命陳操之為土斷司左監,謝玄是右監,五兵尚書陸始領土斷司長吏,自漢以來,貴右賤左,也就是說陳操之與謝玄雖然同為土斷司副職,但謝玄位居陳操之之上,原本陳操之是作為土斷司屬吏的,與賈弼之、謝道韞、劉尚值同僚,被陸始一鬧,反而提升了,可以想象陸始何等惱怒,但土斷事大,陸始不想放棄主持土斷司,會稽王司馬昱又好言撫慰,陸始只好忍耐。

桓溫召見陳操之,將文書給東操之看,說道:“陳掾明日啟程入都,南康公主也要入臺城覲見新君,陳掾同道隨行吧。”

八月初一辰時,陳操之帶著嬋、來震、黃統,還有兩名陳氏私兵離開鳳凰山寓所,來德因為還要監製大風箱,要留在姑孰,愀色不樂,陳操之安慰道:“來德,在軍府勤勉做事,年前回錢唐把青枝接到這裡來。”

來德悶悶的道:“郎君,來德不想接青枝來這裡。”

陳操之一愣,問:“為什麼?”

來德道:“郎君,來德只願呆在陳家塢,與父兄在一起耕田種地,那樣來德就很快活。”

陳操之黯然半晌,不由得想起秦相李斯臨刑前對兒子說的話——“吾欲與若復牽黃犬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又想:“葳蕤的叔祖陸機也說‘華亭鶴唳,豈可復聞乎?’我今追隨桓溫,前途難測,莫要落得慘劇收場,到時九曜山蟬不能復聞,豈不悲哉!”

陳操之對來德道:“好,我答應你,待土斷結束我回到姑孰,就請考工兵曹解除你的職役,你可以回陳家塢。”

來德笑得憨厚,忽問:“郎君不會怪來德不識抬舉吧?”

陳操之笑道:“怎麼會!和自己親人在一起誠然是世間最快活的來,來德,我會成全你的。”

冉盛領著手十名軍士到了,與陳操之一齊去將軍府與南康公主車隊匯合,這時才得知南康公主是要由水路進京,這樣的話,陳操之想與陸葳蕤在新亭約會的願望就落空了,只有到建康再另想辦法相會了,八月初八是陸葳蕤的生日,無論如何都要見到她,自上次相見後,又已分別四十日,相思頗苦——

陪同南康公主進京的是桓熙,新安郡主亦回京探望父王母妃,陳操之沒有想到李靜姝竟然也要去建康,說是為其兄歸義侯李勢舉行週年祭。

到江口上船,桓熙安排陳操之與冉盛一行乘後面那艘護衛兵船,陳操之正中下懷,他不想與李靜姝和新安郡主同舟。

新安郡主滿以為能在船上見到陳操之,沒想到陳操之未上大船,不禁大為失望,悶悶不樂,回到艙中與姑母南康公主閒話,李靜姝也侍坐一邊,新安郡主對比她貌美的李靜姝有天生的嫉妒,不想理睬李靜姝,卻聽李靜姝說起向陳操之學豎笛之事,心裡更是不舒服。

李靜姝又說起陳操之與陸葳蕤之事,說陳操之如何非陸氏女不娶、陸氏女又如何的非陳操之不嫁,再看那新安郡主的臉色,果然更難看了。

南康公主聽得饒有興致,說道:“陳操之實是少有的美男子,且老化出眾,桓符子氣概高邁,少有所推,卻盛讚陳操之,認為陳操之才智不在郗嘉賓之下——可惜我女尚幼,今年才十歲,不然我就嫁女給他,覓個機會問問他,若他肯等,五年後,讓他做我的女婿,嗯,到京後就讓郗嘉賓問他——”

新安郡主臉都白得發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