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操之與謝琰密議良久,至亥夜方散,謝琰等人就在刺史衙門後的館驛歇宿,陳操之在謝琰的館驛前小立片刻,便有二人近前,當先那纖瘦者一拱手,低聲道:“陳郎——”抬起頭來,狹長的雙眸如盈盈秋水、如暗夜星辰,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另一人也見禮道:“婢子因風見過陳郎君。”卻原來是謝道韞的貼身侍婢因風,因風身量較一般女子高大一些,勉強也能扮作男子,就一路服侍謝道韞到此。
陳操之低聲笑道:“又見英臺兄,喜何如之。”挽了謝道韞的手,往外便走。
謝道韞忙問:“這是去哪裡?”
陳操之道:“我沒住在刺史衙門,在銅雀苑北的冰井臺那邊。”
謝道韞笑道:“立中天之華觀兮,連日飛閣乎西城;臨漳水之長流兮,望園果之滋榮——”便與陳操之攜手出了刺史府。
黃小統已得陳操之吩咐,命人駕了馬車來迎,謝道韞問陳操之:“此去冰井臺有多遠?”
陳操之道:“大約三里遠近。”
謝道韞道:“今夜月色甚美,我願與子重緩步當車,賞月敘懷。”
陳操之一笑:“甚好。”便與謝道韞十指相扣,往城西漫步而行。
謝道韞仰頭看著天上圓月,輕笑道:“這月亮與江東之月有何相異之處?”
陳操之答道:“月是故鄉明。”
謝道韞莞爾一笑,心情非常愉悅,三千里遠來。四十多個日日夜夜,顛簸甚苦,身子骨都象散了架似的,往常在途中這時已經睏倦入睡了,但今夜卻是精神煥發,與夫君陳操之攜手步月,彷彿往事重現,在吳郡求學時小鏡湖畔春風沉醉悠然散步的情景同時湧上二人心頭,不禁相視一笑,莫逆於心。
黃小統等百餘扈從前前後後護衛,命行人退避,從刺史衙門至冰井臺的長街就好似只剩陳操之與謝道韞兩個人,除了黃小統和因風,其他人不知道這個青衫文吏是誰,是陳刺史在江東的好友?
謝道韞向陳操之說了陳家塢的近況,她清楚陳操之關心什麼,著重說了小伯真和小芳予的可愛趣事,兩個小娃娃都快八個月大了,還沒見過爹爹什麼樣呢!
陳操之輕輕一嘆,說道:“我今年應該回建康覲見皇帝吧,且看年前能否成行。”
謝道韞道:“我今來此,或許可以助你料理一些事務,那就可以早日回江東面君了,也可以看望族中父老親人——四伯父近來身體是大不如前了。”
陳操之道:“是啊,四伯父今年六十有八,年近古稀了,我今年定要回去一趟,道韞來得正好,冀州將行大檢籍,你將大大為我分憂。”
謝道韞聽陳操之這麼說,心下甚喜,她依舊可以為夫君理事,遠來不僅僅只是看望夫君,說道:“陳郎,阿遏去年八月育有一子,名瑍。”
陳操之“哦”的一聲,見月下謝道韞微現羞態,忽然明白了,當日在鞏縣黃河岸,謝玄與他約為兒女婚姻,想必也與其姊說起了,當即握著謝道韞的手一緊,低笑道:“農夫遊手不務正業,辜負此良田,至此必勤加開墾,定要早結碩果。”
謝道韞大羞,好象她數千裡遠來就為是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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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書友們給小道的生日祝福,有一書友祝小道——呃是老道了,祝老道四十歲的老花越開越豔,汗哪,老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