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瀟瀟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入虎穴兮探蛟宮,仰天呼兮成白虹!”
站在易水河畔,王松還似乎能聽到千年之前高漸離那慷慨悲壯的擊築聲,荊軻的引吭高歌之音,白衣飄飄,壯士西去,圖窮匕見,功敗垂成。
秋日的朝陽升起,霞光萬丈,易水河邊,蒼老的古樹,遍地的枯草,只有易水無言東流,入南拒馬河。
易州,控據西山,和朔州、代州東西相望,東出則岐溝關,督亢陂不足為固。西出則飛狐,雁門不足為險。西有金坡關,懸崖峭壁,狀如列屏,為易州西之國防。西南九十里狼山有狼山寨,南有長城口,都是邊塞戍守之所。
北伐第一站,如何也得成功,為後面的大戰開個彩頭。
此時的易州城內,卻是冰火兩重天,相對於百姓的坦然,那些富甲一方的豪強,以及金人的地方官員們,早已是人心惶惶。
自從金人控制了燕雲之地以後,歷年的大戰下來,百姓早已經是不堪重負,再加上女真人幾次戰敗,部落之人折損不少,大量的漢兒被強徵入伍,充當“籤軍”,也使得漢人百姓怨聲四起。
而與此同時,大量的兩河報紙,潮水般湧入燕雲之地,耳濡目染,日日灌輸之下,漢人百姓看待女真人的眼光也怪了起來。儘管金人的當地官府一再強壓,但百姓,尤其是年輕人,反抗意識更強,強壓之下只能是適得其反。眼看徒勞無功,在女真官吏中,佔了大多數的漢人官吏也管理的疏鬆起來。
半年前,燕京城的“劉雲自盡事件”,更是被報紙大肆渲染,燕雲之地的年輕士子們散發傳單、演講、甚至攻擊當地官府事件層出不窮,事態一發不可收拾,愈演愈烈。
而恰在此時,宋人卻大舉北伐,無疑讓金人當地官府焦頭爛額,既要應付宋軍的到來,又要擔心這些年輕士子搗亂,可謂是兩頭為難。
年輕士子搗亂也就罷了,現在就連普通的百姓對官府禦敵之事,也是冷眼旁觀,有些百姓甚至巴不得忠義軍破城而入,處理了這些“蛀蟲”,還百姓一個清明。
外面可是傳的沸沸揚揚,忠義軍秋毫無犯,抑兼併,分田地,孩子義務免費上學,鰥寡孤獨老弱皆有相應補助。
而且這忠義軍大殺四方,女真人大敗不說,在西邊也已經打的西夏亡國。聽說這次北伐揮兵數十萬,而且由那“賽霸王”王松親自率軍,女真人又能撐上幾天。
在民間,不自覺的,百姓已經不把自己看作“金人”,而是“漢人”。
想想也是,那報紙上所說的多解氣:
“凡江河所至,日光所照,皆為漢土。”
都是漢家人的江山,關這些蠻夷小族何事!
在金人的治下,得利的只是這些燕雲之地的豪強。女真人不怎麼管政事,也不會管政事,民政都是由這些燕雲漢人官員掌握。他們勾結當地豪族,個個良田千頃,百姓無立錐之地,成為他們的奴隸。這些人榨取民脂民膏,花天酒地,驕奢淫逸,哪裡還管百姓的死活。
只不過忠義軍來了,他們的好日子就要結束了。即便忠義軍能饒過他們,他們平常做的惡,這些愚頑兇悍的刁民,能放過他們嗎?
易州城南城牆上,站滿了守城的金兵和鄉兵。此刻,每個人的臉上,無一例外的都是驚恐之色。
城外千軍萬馬,旌旗蔽日,大陣密密麻麻,森嚴齊整,一個個士兵靜
立無聲,身上的寒甲和兵刃在秋日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澤,一門門火炮,炮口正對著城牆上,炮口幽幽,猶如噬人的猛獸。
城頭上也有一些平時自恃悍勇的遊俠兒,以及軍中的一些桀驁之士,此刻,這些人一個個像吃了啞藥一樣,或臉色發白,或雙腿顫抖,竟無一人出聲。
“都打起精神來,援兵很快就到!”
張深站在士卒們之間,長吸了一口氣,大聲喊道,聲音有些顫抖。
作為當朝工部侍郎張通古的兒子,易州城的統制官,張深知道,這萬一忠義軍破了城,最先遭殃的就是他張氏一族。
兩河的報紙他也經常瀏覽,儘管他平日裡飛鷹走狗,過的是紙醉金迷,聲色犬馬的官二代日子,可是他也明白,他的父親早已和劉彥宗、時立愛一起,登上了“漢奸”的大名單。
漢奸,出賣漢族利益的無恥之徒。而作為漢奸的兒子,平日裡沒少幹荒唐事的他,又如何能逃過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