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全名叫韋曉芳。
據說她祖宗十八代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地壯人。
她跟韋小棠兩家至少六代以內沒有血緣關係。只不過是同屯同姓而已。不過,按壯鄉的規矩,同一個村屯就算半個親戚了,若是同一個村屯又是同一個姓,那叫做“不是親戚也是親戚”。首先是不能通婚,否則就亂了輩份。其次,平時不僅同一祠堂一起祭拜祖先,遇上紅喜白事一起幫忙,而且一旦遇上大事,一呼百應,有力出力,有錢出錢。古時候遇上村寨之間械鬥,那就“有命出命。”
我們這次廣西邊境之行,之所以跟芳芳聯絡,主要是韋小棠和芳芳倆人平時都有密切的聯絡。
芳芳前幾年大學畢業後,曾一度想到珠三角發展,韋小棠也給她很好的建議。此外,在他們屯裡,讀到大學見過大世面又是同姓又是同一輩分的,除了芳芳外,再無別人了。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芳芳這個人熱情,樂於助人。
我第一次見到芳芳時,曾一度為怎樣稱呼她糾結不已。
父親說:“叫老師吧!”
我原先也以為叫她老師好了。可轉而一想,現如今,“老師”不就是“老師傅”的簡稱嗎?
年紀大一些,又沒什麼官位沒什麼錢財的,一般叫“老師”不會錯。可是芳芳是大名鼎鼎的天琴大師,曾在德國、日本、馬來西亞民歌節上拿過大獎,在國內也多次上過中央電視臺,每屆南寧國際民歌節都邀請她去捧場。這樣的人才,用“老師”這個名號來稱呼,顯然有點貶低了她。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父親點點頭,思考了一陣後,又說:“要不就入鄉隨俗,按照壯族人的叫法,古代專門彈天琴的人都叫天婆,你稱她為天婆行了。”
在一旁喝茶的韋小棠聽罷,差點噴了一口茶,說:“九音叫她為姨,我都覺得挺彆扭的,你還讓他叫她為婆,那令她情何以堪。”
芳芳今年二十六歲,青春靚麗,言行舉止之間處處散發著美少女特有的氣質,她非但沒有結婚,聽說也還沒談男朋友。所以我若叫她為“姨”,挺難為情的,若我叫她為“婆”,那也太損人吧?
芳芳畢業於八桂民族大學天琴專業,正宗四年本科科班出身,人不僅美貌如仙,而且聰明好學,在大學時候她同時在八桂民族醫藥大學修壯醫藥學第二學位,對蠱毒和解藥的使用及蠱毒防治有比較深入的研究,曾在一些報刊上發表過學術論文。
韋小棠說:“方園幾十裡的人都稱她為‘天師’,雖然‘天師’這種稱呼聽起來有些迷信,不過,人們之所以稱她為‘天師’,也是事出有因的。一是她確實在天琴演奏方面出類拔萃無人能比,稱她為“天琴之師”當之無愧。二是她在壯醫藥學,特別是蠱毒防治方面也有很深的造詣。”
韋小棠說,這一帶歷史上曾經是妖蠱猖獗。雖然解放後漸漸絕跡,但因為其特定的地理位置,境外放蠱害人之事仍然屢見不鮮。
韋小棠又說,芳芳有一身特異的本事,她不僅能夠治好中了蠱毒的人,而且還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是把蠱降伏後,讓它反過來去攻擊它的主人。就如戰場上衝鋒陷陣計程車兵,突然被敵方策反而臨陣倒戈,或者陣前起義。蓄蠱放蠱之人,本來是想用蠱害人,不曾想,最後卻被自已蓄養的蠱反過來害了自己。
正因為芳芳具有這一特異本領,境外那些蓄蠱放蠱之徒可謂是談芳芳色變。
韋小棠說到這裡,轉向我父親,道:“這樣的人,稱為天師,不為過吧?”
“那是!那是!”父親趕緊點頭。
從此,我當芳芳的面,我就稱她為“天師。”她不場的時候,我對人就稱她為“美女天師。”
芳芳對我說:“既然你專程從舢板洲市這麼山長水遠來跟我學習天琴,那我就要求你務必要心無旁騖的學習,爭取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把六十首天琴傳統曲目背下來,並且能嫻熟演奏。”
從此,每天早上八點,我跟芳芳的車一起到縣城學習天琴,晚上下課後又跟她的車回屯裡,一切行動聽她指揮。
當然,每逢星期天沒有課的時候,芳芳允許我跟父親他們到邊境一帶的景點遊玩。
父親他們把我交給芳芳後,就開始在左江源頭四處作釣,有時候天氣不好不宜作釣時,他們就去龍州水口或憑祥市的浦寨和弄堯,或者寧明的愛店等幾個邊境口岸看看紅木傢俱,並伺機購買。
聽說飛魚仔他們專門過來釣魚,韋小棠幾位堂哥們特別給父親他們推薦幾個景點,說是到那些景點可以釣魚遊覽兩不誤。他們推薦的景點有寧明的花山壁畫,大新的德天瀑布,龍州的響水瀑布。他們說,去這幾個景點,可以一邊玩,一邊釣魚,風景不錯,魚也不少。
後來,飛魚仔和阿海又慫恿韋小棠說,好不容易來到邊境一趟,除了釣魚購買紅木傢俱外,還要去越南做一次越南深度遊才算完美。
韋小棠起初有些猶豫,後來架不住他們倆人慫恿,就半推半就同意了,並且開始著手準備出國遊事宜。
我問父親:“爸爸,他們去越南,你要不要去啊?”
父親很難為情的說:“按說山長水遠來到了邊境線上,又有熟人帶路,去越南做個深度遊確實不失為一件美事。不過,有組織紀律啊!”
“越南深度遊,所有費用我包了。放心好了,山長水遠,沒人知道你擅自出國的。”飛魚仔極力慫恿父親。
“出國出境這事管得很嚴,你只要出去,總是要留痕的。”
“不用身份證,找熟人帶過去後,那邊也有可靠的熟人接洽,絕對不會遭到越南公安的敲詐勒索,你放心好了!”飛魚仔心有不甘。
“韋小棠都敢去,你這麼膽小如鼠。”阿海笑著說。
“小棠無官無職,我不同。”
父親對他們說,他這次出來請的是年假,請假的理由是帶兒子到廣西寧州參加天琴培訓學習,卻沒有講到要出國出境。儘管在這裡只需有個身份證,就可以辦理出國一切手續,但他還是不能去的。
“我跟他們不同,雖然我只是市地方誌辦主任,一個清水衙門的小官,但話說回來,我也算市各委辦局的一把手,不要說出國了,就是離開廣東省,也要經過市委書記的批准,而現在要出國,那首先經過組織部和紀委同意後,再向市委書記請假。”
最後,不管大家好說歹說,父親還是婉拒了。
父親真的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啊!
芳芳在縣城總工會跟五六個同樣喜愛彈天琴的姐妹舉辦天琴培訓班,一月一期。平時每期大概有五六十人。暑假時學生多一倍。
她在工會旁邊的一個小區租有一居室,中午下課後回出租屋吃飯休息,偶爾晚上有事不回屯裡,就在那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