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塊我就賣了?這是古董哎!”我稍微抬了一下價,能多賺一點是一點嘛。
小鬍子搖搖頭,道:“ 你這玩意兒有些來歷不明,我肯按金價收你的就不錯了。別人未必就敢收!”
看來他還是打定了主意要抓住我這一軟肋來壓價,我還無可奈何。他說的也沒錯,我已經吃過兩次閉門羹了。
就在我下決心要答應他成交的時候,小鬍子突然又說道:“如果你肯告訴我這扳指真正的來歷,我可以出3000塊!”
他這句話讓我一下子起了疑心。為什麼他一定要知道扳指的來歷呢?我搖搖頭道:“我不想說。”
“或者你告訴我,是誰給了你這個扳指的也行。”小鬍子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似乎還衝我抽了抽鼻子。
什麼情況?我有什麼好聞的?你是狗麼?我頓時改了主意,趕緊伸手拿回了扳指放進口袋裡,兇巴巴地對他道:“不收就算了!問那麼多想幹什麼?”
我快步走開了。回頭去看的時候,才發現那小鬍子並沒有追上來,只是站在原地衝著我笑。尼瑪還笑的那麼猥瑣,你個死變態!
看來這扳指想當古董賣是很難賣出去了。我也懶得再回頭去一個一個問其他那些擺地攤的,直接拐了個彎,走到隔壁那條街去。那裡一連有好幾家金鋪,賣的都是金銀玉器首飾。既然小鬍子肯按金價收我的扳指,這些金鋪應該也沒問題。
但是結果卻讓我很失望。金鋪倒是不問來歷,只要是金銀他都收。可買價和賣價是差別很大的!店裡掛出來的賣價是300多元一克,買價卻只有200多元一克,差價超過了一百塊錢!而且這200多元一克是收純金飾品的價格,得有證書的。我手裡這個扳指明顯已經老舊了,也不可能有什麼證書,只能按雜金來收,收購價就更低了!
我跟金鋪老闆講了半天價,他才同意按兩百塊這個整數來收我的扳指。放在天平上秤了秤,淨重6.3克,成交價1260元。
好吧,1260元對於我這個中學生來說也算是一筆鉅款了,至少跟方伯這筆交易做得不虧,足夠我下一步泡妞計劃的開銷了。
這幾天的經歷,讓我的拜金主義思想更加嚴重了。目前來說,鬼市依然是我收入的最大來源。於是,我對於熬夜去擺攤不但沒有牴觸情緒,反而變得積極肯幹起來。師父似乎也很鼓勵我這種態度,只要營業收入良好,他塞給我的零花錢就很慷慨。
我跟那些鬼們的關係也有了很好的改善。本著顧客就是上帝的理念,我努力保持笑容,熱情地招待每一位鬼顧客。就連老邢來收保護費,我也不再拿賣不動的東西打發他了。別人交多少,我也交多少。師父似乎對此也沒有意見,他早就樂於當甩手掌櫃的了。老邢很滿意我的這種改變,甚至偶爾還幫我打打廣告,說我的五毒粥、醬鼠仔有多麼多麼地好吃。
窮鬼老曾也跟我處的不錯,他很識趣地每次都是要收攤了才過來。我也大方地把一些沒賣完的又放不過夜的東西賞給他。搞得老曾每次都是一副感恩涕零的摸樣。
這天晚上,一隻穿得花裡胡哨的鬼跑到我們的攤子上來,一下子點了一大堆菜色。我聽著有些熟悉的聲音,愣了一下,卻一時半會兒認不出是誰來。那鬼把臉上的大墨鏡摘了,媽蛋,原來是老張呀!
老張嘿嘿地笑了,似乎很得意的樣子。他原先跟窮鬼老曾混一起,也是窮得叮噹響,見了人都不好意思說話。今天這是怎麼了?
老張原來是隻野鬼。因為他活著的時候趕上民國那會兒隔三差五地打仗,在一次兵匪暴亂中被開槍打死了。當時也沒有人給他入墳立碑,遺體直接給堆一起燒掉了,剩下的魂魄就到處遊遊蕩蕩,最後跑到亂葬崗來。他的後人最終逃難去了南洋,幾十年不曾回來。
今年清明的時候,老張的孫子輩終於回來祭祖了。但是找來找去也找不到他的墳頭在哪兒,最後只得在公共墓地裡設了一個空冢,立碑刻上他的名諱和生辰忌日。至此,老張便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墓,成了正經的墓鬼,不當野鬼了!
老張的孫子還給他燒了好多紙錢,包括他現在身上穿的花裡胡哨的夾克、墨鏡、棒球帽、金戒指和脖子那條大金鍊子,一整套玩意兒都是專程從南洋帶回來燒給他的!老張還假假地“嫌棄”說,難看是難看了點,總好過沒得穿吧!
我問他:“你那搭檔老曾呢?”
老張搖搖頭道:“我現在不跟窮鬼老曾住一塊了!這些年來,我住他那兒也一塊跟著捱窮,也沒少照應他,並不欠他什麼。以後就算是普通朋友罷!”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只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換誰誰都不想跟窮鬼住一塊兒。我讓老張先自己去找個位置坐下,然後開始張羅他點的那一大堆菜。老張終於脫貧致富了,憋了多年的食慾一下子大爆發,美美地吃了一頓!
末了,他還對我說道:“哎,現在我也算是有錢了!我那孫子在墳前對我說,他在南洋也算是混出名堂來了。以後他每年都會回來祭祖,給我燒很多很多的紙錢!所以呢,我現在不單單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我還想吃點有特色的,小勝你能不能辦到?”
我當然樂意留住老張這個大主顧呀!我便回答他道:“在我們這個鬼市上,也就我師父這個攤子懂得弄一些真正的鬼餐。很多鬼,像是**、老謝、老朱和林姨這些有特殊口味的,都喜歡上我們這兒來定菜!說吧,你想吃點啥口味的?儘管說!”
老張拍拍大腿道:“好!我老早就想享受他們那種待遇了!我呢,活著的時候就喜歡吃酸的東西。這幾十年沒吃了,現在就特別惦記那種特酸特酸的味道!你就給我往酸了去整!越酸越好!”
“沒問題哈!保證下次搞定!”我也拍了胸脯,師父的另類廚技我還是很清楚的,這點小要求想來不會有什麼難度吧!
老張滿意地付了帳走了,找零也不要了。鬼和人都一樣,窮的時候總是摳摳縮縮的,各種壓制自己的慾望。一旦暴富了之後呢,就會像洪水開閘了似的,他們內心深處的慾望全部迸發出來,然後開始大手大腳地花錢,想享受一下自己沒有享受過的東西。說起來,老張還算剋制的了,不就想吃點酸的麼?小case啦!
收攤的時候,我把老張的要求跟師父說了。師父的回答卻出乎我的意料。
“你也跟了我這麼久了,是時候要開始靠自己想辦法,解決這些小問題了!你自己動動腦筋吧,搗騰一些新菜色出來。以後賣的火了,我就把這攤子生意交給你,賺多賺少都是你自己的!”師父很隨意地說著這些話,似乎早就有要退休的想法了。
我一下子猜不透師父的意思,只好“哦”地應了一聲。讓我接班?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高興呢?還是應該苦笑呢?我真的做好心理準備,這輩子就幹這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