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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留人 2

隔著牆上精美的鏤空窗欞,即可眺望到那氣勢恢宏的棲鹿臺。

白錦玉凝神望著這高聳入雲的建築,想到兩個月多前烏穆還在那裡出現過,現在人卻杳無蹤跡了,心下不禁紛繁憂雜。

等待入宴的女眷們大多相熟,加上今日的壽宴也只是家宴級別,不作許多規矩,這些女賓的言談便也隨意多了。

她們天南海北的暢聊,從誰家的公子風流瀟灑,聊到哪家店鋪衣服款式新穎,白錦玉本是樂得聽聽這幾年長安風物的行情,誰知到了最後,她們聲音越來越小,竟開始三五成群暗戳戳朝她看來。

其實早在一入這院子,白錦玉就感覺到了一種默契:女眷們彷彿早有共識,都和她保持著距離,即使是曾經與她相識的幾位王妃也不例外。

漸漸地,有些隻言片語飄進了她的耳朵,連猜帶想,大致都是說蘇麗華和鳳辰關係不睦的。

鳳辰這人,彷彿天生就是言為士則,行為世範的君子,加上風姿特秀,為人低調,早已是世人印象中的完人。與這樣的人不睦,就天然是毋庸置疑的惡人了。

白錦玉看著自己獨成一隅的冷清,心忖蘇麗華果然是強大的,這樣的場面平常人一次都覺得尷尬,真不知道她一年要招架多少次。

不過,沒人來攀談倒正合白錦玉的意。

一來她已經離開長安數年,早無話題可與長安人探討;二來她一向對女孩兒家家的東西沒什麼興趣。

作為一個廬州翠渚養大的孩子,她從小學的都是文經武略,若是討論哪句論述出自何本典籍,哪招劍法的攻克之道那才是她擅長的,閨門之道她從來是能避則避。

不多時,宮人過來邀請女眷們入宴,白錦玉又看了一眼棲鹿臺,跟著眾人先前往了舉辦壽宴的英華殿。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英華殿的陳列已被佈置一新,因是家宴,赴宴者皆是皇室宗親及皇后的家人,沒有外臣,所以座位並不緊湊。

所有男賓坐於大殿右側,女賓們則相對坐於左側,入殿之人皆按身份位階不同依次設坐。

白錦玉被安排坐在女賓第二排中間靠後的位置,其實按晉王的身份她是不至於坐在這麼無關緊要的位置的,如今卻不知為何成了這個形式。

白錦玉也無意考究原因,她只是來幫蘇麗華露個臉的,這個位置既不影響看歌舞,還能躲在後面避風頭,她十分滿意。

如今的英華殿富麗堂皇,御上帝后端坐,座下歌舞昇平。想起彼時這裡的波詭雲譎,明爭暗鬥,白錦玉不禁恍如隔世。

她的目光從帝后開始,逐一從這些許久未見的故人身上滑過,自然而然地憶起了不少前塵往事,生了些似是而非的感慨。

目光一路下來,就看見了鳳辰,他正微微側身被後面的一個少年纏著。當下這麼一看鳳辰,白錦玉不禁覺得幾年不見這個妹夫似乎越發的超儀了。

攀談鳳辰的宗室少年想是已景仰鳳辰許久,這次有幸地列席在他的身後,整個人歡喜不已,身子前傾著幾乎已把案桌都向前推挪了一步。

與少年的交流中,多是那位少年在滔滔講述,鳳辰只是一直傾聽,偶爾點首回應。

少年的熱情活潑和鳳辰的淡陌靜雅相映成彰,白錦玉正覺得有趣,忽而鳳辰說完了話回身,目光無意地切上了她的視線,白錦玉驀地坐正,暗暗叫苦。

“妃嫂嫂今日也來了?”鳳辰身後的少年湊上他的肩頭,興致勃勃地問。

“……”

“好久沒見著妃嫂嫂了,許多宴會她都沒來呢!”

“你很想見她?”鳳辰問。

少年有些意外,因為從他剛剛纏著這位晉王殿下開始,這還是晉王第一次主動向他問話。

少年興奮地答道:“是的,我還記得小時候妃嫂嫂給我變的戲法,真是歎為觀止,這些年我一直心心念念想再看一次呢!”

鳳辰對著少年微微地抿了抿嘴角,沒有說話。

看著鳳辰和那少年一齊看住自己,白錦玉動也不敢動,含在嘴裡的那口甜糕更是嚼都不敢嚼。

縱然演技再高,演夫妻不睦還是第一回。倘若蘇麗華在場,她又會如何應對?是疏疏一笑,還是白個眼給他瞪回去?

茫然無措中,前桌的兩位女子忽然交頭說起了話,正好截斷了二人的視線。

白錦玉如遇大赦,趕緊埋下頭先嚥了那口甜糕,她決心下面開始不看不聽,只專心地拿筷子吃飯。

宴會從帝后入座後便一直熱鬧非凡,宮中為了讓皇后高興,編排了不少的節目,除了宮中樂官的絲竹歌舞,各國友邦也有藝人前來獻技。

此時場中正有兩個外國來的舞者演藝,二人以火油塗於雙臂,點燃之後起舞,就似兩隻火蝶在場中纏綿飛躍,待曲畢之時塗滅火焰,舞者竟然完好無損。

白錦玉驚呆,歪著腦袋看完了表演,全然不覺一雙涼眸在場中逐漸加溫。

這雙眸子的主人一身銀衣,外表看去仍四平八穩地端坐著,但實則心裡已經翻起了滔天的巨浪,此時若是抬手,只怕是連眼前的杯盞都扶不穩了。

酒過三巡,歌舞暫歇,宮裡的掌事太監宣佈各家為皇后進獻壽禮。陸續看了幾家進禮的過程,白錦玉不禁心中疑竇叢生。她硬著頭皮,小聲問向身旁那位看起來並不想理她的齊王新妃:“今天的壽禮都由各家女眷呈上嗎?”

“是的!”齊王妃瞥了她一眼,奇道:“咦?晉王妃難道不知道嗎?”

晉王地位雖然尊崇,但蘇麗華不受晉王待見已是人所周知的事情,俗話說沒人愛的孩子像根草,連這個齊王妃對白錦玉的態度也頗為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