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宴的出現令人頗驚,不過眼下因鳳辰和謝遙的事情,晉王府都換成了大理寺的侍衛防守,以聞宴的身手,誰又能奈何得了他。
相較白錦玉的慌亂,這黑色修長的身影鎮定自若,不僅如入無人之境,甚至已經開始漫漫打量起蘇麗華這間富麗堂皇到誇張的屋子來了。
四周無聲中,聞宴側臉英挺瘦削,裹身的雲絹綾綃在燭光的氤氳中泛著透明的微光,綻放著一種深沉自華的靜謐和洗練。
蘇麗華的這間屋子金碧輝煌,從樑柱的金漆描繪,到垂縵的雲錦流光,紫檀的家當用物形制更是無不工巧。
尤其是那張鏤雕金漆花鳥紋的拔步床,複雜和奢華的程度就如同它的名字一樣繁瑣。三層裝飾的楣板,每一層楣板都經過了精雕細刻,層層疊疊雕刻著花好月圓、鴛鴦戲水的合歡樣式。
聞宴良久地看著這張床,緩緩才將視線移向別處。
白錦玉看著聞宴用目光丈量著一切,後心一陣發涼,走到他身後弱弱地解釋道:“你千萬別誤會,這個屋子我來之前就是這樣的,是我那妹妹比較鍾情這種風格,其實我每天對著這些花裡胡哨的也是有點頭昏腦脹的。”
“我有說什麼嗎?”聞宴轉過半邊身來,語調不改倨傲。
儘管聞宴說了不喝水,白錦玉還是拿了個杯子給聞宴倒了一杯。聞宴眼尾睨了眼杯子,白錦玉連忙道:“沒有茶葉,我平時都不喝茶葉!”
二人臉上劃過心照不宣的明白,聞宴走過來,掀了衣襬在桌邊坐下。
白錦玉將茶杯向他推了一推,聞宴竟安然地點了點頭,端起茶杯來輕輕啜了一口,兩個人就像相安無事。
“水不錯,清冽甘甜。”聞宴放下杯子回味道。
白錦玉道:“是還不錯,不過和咱們翠渚的山泉比還是相形見拙的。”
聞宴的眼皮子抬起看了她一眼,白錦玉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到翠渚還說了“咱們翠渚”,連忙捂了捂嘴,吃聲道:“抱歉抱歉,一時口誤……”
聞宴的臉上劃過一瞬的黯然,沒有追究她的措詞。他一手在桌上捏著杯子,瞄了眼她受力不均的雙腳,道:“坐!”
白錦玉猶豫了一下,乖巧地坐下,二人的身份就像掉了個個兒,彷彿聞宴是主人,而她才是一個不速之客。
聞宴道:”上次在暢風樓是我欠考慮了,那時候人多廣眾,我說了很多不相宜的話。”
白錦玉啞然地看著聞宴,略驚地木了半天,道:“聞宴,你是……”
她想說“道歉”,但是一想這兩個字可不敢在聞宴面前提,即使他的行為已經是這個樣子,也絕對是不可的。
她識相地收口,報之以一臉的堆笑。
聞宴看著她,眸光從原本的淡淡逐漸沉下,眼睛掃了眼桌子,語氣不容迕逆地道:“把手放上來。”
“哦。”白錦玉看著他變換的臉色,不知所以但立刻遵從地將右手放在了桌子上。
聞宴看著白錦玉一如從前的聽話,面上露出不易察覺的慰色。他拂袖抬手,拈起兩指輕輕地按在了她的脈搏上。
少頃,他回手,目光驚駭:“你筋脈受過重傷,武功真的盡失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白錦玉回袖,把手藏於桌子下面,視線閃躲著道:“這個……唉,是我自己誤吃了東西弄的,誰叫我總是嘴巴饞呢,報應報應。”白錦玉輕描淡寫。
聞宴看著她的目光越來越嚴肅,他仔細地將她打量了一陣,巍然正色道:“白錦玉,現在只你我二人,我以翠渚山長的身份問你,你當年為何要盜取聞氏家印?你如實作答,不得含混!”
白錦玉一愣,下一刻就屁股離了凳子“撲通”一下跪在了聞宴的面前。
聞宴當即嚇得兩腿岔開往後讓了半步,喝聲道:“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