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玉心中一亮:果然沒錯,這些人就是來討伐翠渚以期一雪前恥的荊州孟氏、魯山宋氏。
一個粗老的聲音響起:“那當然,他聞宴再登峰造極也不過就是一個人。我們準備了這麼多年,這次又集結了五百多個精通儒道兩家的門人,除非他的門生一個個都像他那麼厲害,否則翠渚這次絕無機會能夠再次取勝!”
五百人?白錦玉嚇一大跳,看來這良緣客棧裡的人只是一小部分。
當下她便想:他們也不用換客棧了。廬州城所有的客棧加起來估計也沒有五百張床位,現在各家客棧裡肯定都人滿為患,皆是這灰藍之輩了。
剛剛這老者說了翠渚不能取勝,當即引得下面的店堂中一片隨聲附和。各種調侃鄙視聞宴、翠渚的言論此起彼伏,加上他們時不時發出的自娛笑聲,白錦玉越聽越火大,緊緊攥起了拳頭。
這時,那細細的男聲又響起,語氣中洋洋得意道:“你們知道嗎,今年我六弟孟子洋參加了科舉省試,以他的才學必定能夠一舉高中,以他的儒術和道術造詣,將來必定成為輔佐君王的國之重臣!”
“那是!”那老者肯定道:“孟子洋雖然是你們孟氏後生,但是也曾在我們魯山宋氏修學多年,此子天姿特秀,我們對他可謂傾囊相授,他日此子若有成就,我們魯山宋氏也與有榮焉啊!”
這個白錦玉知道,自從十三年前聞宴在那場著名的清談會上力克孟、宋兩家之後,這兩姓世家便開始了求同存異、互相借鑑、相扶相持的生存關係。
他們彼此學習、互相滲透、取長補短,並且經常將弟子送入對方的學府中修學,故而這些年來兩家不僅自己原本專研的學問日益精進,更是培養了一批儒、道皆精的人才。
現在他們口中寄予厚望的這個孟子洋,應該就是受過這種特殊培養的優良品種。
樓下眾人似乎無人不知孟子洋的大名,紛紛讚不絕口。
“孟師兄博採眾長,此番只要考中進士,不愁以後成為不了朝廷肱骨之臣!”
“是的,現在進士榜已經放了,孟師兄得勝歸來的訊息一定就在路上了!”
“唉,翠渚的人啊,成天道貌岸然,號稱什麼學問天下第一,卻從來沒人拿出一個正經的治國方略來,簡直沽名釣譽、故弄玄虛!”
……
白錦玉聽不下去了,一來這些人的話實在難聽,不是打壓聞宴就是不屑翠渚;二來這些人趾高氣揚一直聒聒噪噪,也實在太影響鳳辰的休息了。
鑑於此,白錦玉起身,拉開了房門,居高臨下地站在了二樓的走廊裡。
“如果我是你們的話,我就該擔心這個孟子洋死期不遠了!”
她的聲音陰惻惻地響起,歡聲笑語的人群頓時暫停。
剛才還十分熱烈的場景像被人撲了一大盆冷水,涼得不能再涼。
“你說的什麼渾話,哪裡來的潑婦!”那細細的聲音衝她過來,白錦玉這才看清來人,是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該早點醒悟!”白錦玉信然地從樓梯處下來,從容似閒庭信步。
她道:“儒、道兩家政見彼此對立,如果有人的治國方策是融匯這兩者的帝王之術,那施行的難度也必定可想而知了。”
她笑了笑,站在人群中央,朗聲道:“試問,如果帝王信賴了這樣的人,照著他的話努力,但天下卻一直沒有達到預期的大治。你們猜……時間長了帝王會不會開始懷疑他呢?一旦懷疑他,那他的死期還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