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悉廬州翠渚面臨的困局後,鳳辰速速換了一身衣袍奔赴宮中,白錦玉則來到了刑部門口。
言洛所言是真,平素嚴肅冷硬乏人問津的刑部大門前坐了數近千計的人頭,其中甚至可見國子監的學生。
他們沒有大聲疾呼,也沒有肢體衝撞,只是一聲不吭坐在毒辣的太陽心裡,用沉默表達他們對聞宴的聲援,及對量刑草率的不滿。
這樣多的人數、這樣安靜的場面,這種無聲的對抗比任何喧譁吵鬧都更加懾人。長安空氣中的那點不一樣,正是多了這一味對抗的情愫。
白錦玉看著眼前,心潮起伏。
廬州聞氏從來沒有在長安授學傳業解惑,沒有一個門生走上仕途在長安有一席之地,所做的學問也幾乎沒有在長安施展讓長安百姓獲益。但是現在,居然有這麼多素不相識的人來為他請命,只能說明了一點,那就是廬州翠渚在民間立信甚高,是所有正義之士心中的一座豐碑,沒人相信有人能在翠渚前面測出日冕之期,更不相信翠渚的山長會因為別人先測出日期而殺人滅口。
但是,這些人可能大部分都不知道,現在皇帝要殺聞宴並不是因為他殺了宋瀛海,而是因為,他不肯說出日冕之期。
刑部出動了裡三層外三層的官兵以防譁變,白錦玉不得靠近,靜立了一陣,打道回府。
她深知,這種靜坐示威雖然聲勢浩大,但是對事情的結果並不會起到什麼作用。說到底,天下事務皆決於皇帝,就是皇帝鳳華一個人說了算,所以她還是更加指望鳳辰入宮能帶回來一點轉機。
但是此時皇令已下,處刑在即,要皇帝撤回成命絕非易事,難於登天。
白錦玉沉鬱難解地回到晉王府,然而府中早有一個人在等她,這個人就是她的母親,文若蘭。
“晉王府在做什麼名堂?門口竟然一個把守都沒有,前後大門洞開,百姓任意通行?整個長安城絕無第二個王府如此了吧!”文若蘭一身明綠的翠煙裙,頭飾皓腕珠圍翠繞,富貴逼人。這打扮若是一般婦人穿戴必定庸俗無比,但是文若蘭烏髮雪膚,身段婀娜,卻顯得很氣質華貴,繁麗雍容。
面對她的質問,白錦玉抱之一笑:“母親,這叫‘臣門如市,臣心如水’。”
若非套著蘇麗華的身份,她連一句“母親”都不想叫她。不知是不是因為翠渚的事情已經攪得她極度心煩意亂,今日見到文若蘭,她只覺得厭煩,絲毫沒有從前的侷促緊張。
文若蘭一怔,沒接著往下說,但是微微的表情顯然嗤之以鼻。
白錦玉暗暗思量文若蘭所來的目的,晉王府可不是東西二市,更不是沒事可以竄門的地方,王府就是王府,就算女兒嫁在此處,也應當謹遵無事不擾的規矩。
文若蘭今天親自登門,必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母親,請用茶。”白錦玉以聽不出情緒的聲音應酬文若蘭。
在她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她的母親,也是她認識的最無情的人。
文若蘭定了定,沒有碰茶,開門見山道:“我今日前來,是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要與你商議。”
白錦玉四平八穩道:“母親大人有何吩咐,儘管吩咐兒臣。“
文若蘭卻沒這麼爽利,盯著白錦玉看了一陣,忽然問:“晉王殿下回京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