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十八年秋,這是李沉蘭走後的第二年,湘妃像往常一樣去宮外在她的墳頭上了柱香。李沉蘭死時還揹負著妖妃的罪名,縱使尹忱有意想留她在皇陵朝臣百姓也是不會允許的。索性湘妃悄悄將遺體移到宮外,靠著趙櫟也替李沉蘭找到了一處風水寶地。
這兩年日子於她而言可謂枯燥寡淡,李沉蘭走後這宮裡徹底沒有同自己說話的人了,相較於當年她變得更為沉默,唯一話多的時候也就是抱著仁思皇后和李沉蘭的靈牌聊聊天了。
“外面什麼聲音這麼吵?”景和宮向來安靜,每每聽到動靜總會有什麼事。
“今兒是婉婕妤晉封的日子,宮裡難免熱鬧喜慶些,娘娘若是嫌吵奴婢去將他們趕走。”
湘妃搖搖頭半響沒說什麼,看著手裡還是仁思皇后當年給自己繡的荷包她突然苦笑起來。
“這已經是第幾個婉婕妤了?”
琴音聞言怔了一下,良久才反應過來自家主子說的什麼意思。李沉蘭死後這幾年尹忱像是魔怔了一樣,每次選秀或是分批進獻美人的時候他都要讓人把秀女的畫像送到他面前,而每每找來的女人不是神態像李沉蘭就是眉眼像先皇后。他好像沉迷於收集她二人的替代品,還美其名曰給人家一個先皇后閨名同音的字做封號。
真不嫌惡心,湘妃每次都這麼罵。
“回娘娘,已經是第七個了。”
前面的幾個每每到了一定時候就會被尹忱厭棄,不是這裡出問題就是那裡做錯了事。事實上湘妃心裡都清楚,那些被貶的人無外乎都是哪裡做的太過自己,下意識的暴露自己不是她們本人的事實。尹忱一旦瞧見,就會覺得除去巫山不是雲,到底沒了興致。
而對於大臣而言只要尹忱願意選秀總是好的,畢竟如今尹忱眼瞧著就奔三了這宮裡除了一個和安公主再沒了血脈,總不能到最後把皇位傳給和安吧。
“一天天在那裡自作深情,但凡有一點真心思綰和沉蘭何以會死,呸!”
湘妃這幾年性子越發暴躁了,別說平日裡從見不到尹忱就是見到了也繞道走。一開始尹忱還想著把打理後宮之事交由湘妃,可結果每次出事湘妃都和稀泥不管不顧,明面上就與尹忱對著幹。久而久之尹忱也就放棄了,索性將職權給了惠昭儀,哦現在已經是惠妃了。
“顧籌哥最近如何了,可有好好做復健?”
因著湘妃長時間的軟磨硬泡加上不請自來,顧籌到底不再那麼抗拒她了。為著他那雙眼睛,湘妃找了這世間不少的名醫術士,反正只要是對眼睛好的她都不厭其煩的送去顧籌那給他醫治。
“還是老樣子,說來咱們都找了多少個了,就連當初最有名的醫師都過去瞧過了,不也是說沒辦法。娘娘您又何必一直執著呢?”
琴音也是好心,只是這話說出來到底有些刺心,湘妃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卻無意間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算起來入宮十四年有餘了,明明這些事情可以與自己毫不相干可到最後卻是自己久活於人世,囚困其中不以得到解脫。
“琴音,我才不過二十八歲,眼角卻有皺紋了……”
湘妃已經記不清自己當年的模樣了,也是了要是顧籌還看得見只怕見到自己也不敢認了吧。當初的稚嫩天真現已丁點兒不剩了,也是可笑。
想起趙櫟說的自己確實還不如不去找顧籌,見一面少一面,指不定哪天自己就永遠出不去這皇宮了。想來也是可悲,自己這一生仗著父兄的功勳戰績放肆猖狂,可他們還能在自己背後支援自己多久呢?
自打李沉蘭走後湘妃算是徹底消沉了,若說以前的她還能偶爾笑笑,現在眼中卻全是滄桑風雪。
“娘娘!”琴韻很久沒這樣瘋瘋癲癲的跑進來了,沒點規矩樣子瞧著神情怕是又出什麼大事了。
“又出什麼事了,去找惠妃去本宮沒空!”
“娘娘,皇上……皇上傳您去養心殿。”
湘妃一愣不明白什麼意思,算起來她快有一年多沒見尹忱了,左右自己天天稱病啥都不想管。
“具體的奴婢不清楚,不過瞧傳話的小太監面色應該沒什麼要緊事,娘娘去看看?”
湘妃點點頭但人都到養心殿門口了還是有些懵懵的,尹忱不會沒事找她,既然找了一定是有什麼事了,只是自己父兄尚在家中是不是……又有仗要打了?
心裡想著心思湘妃還是進了門,尹忱坐在上面面色倒是沒當初那麼僵硬,細瞧瞧倒還有一抹喜色?
“找我什麼事?”湘妃向來不用敬語尹忱早就習慣了,只是這次倒是難得的讓人給湘妃上了茶。
“方才你父親來過了……”
以往尹忱都是叫趙老將軍,這般換湘妃父親還真是頭一次。湘妃有些不習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很多事情,這麼多年她不是沒經歷過大事,突如其來倒也罷了,這樣讓你發現不對勁確實讓人心慌。
“他的話很明確讓朕放你出宮,當年讓你進宮說白了都是太后的意思,朕也知道你一直對朕沒有男女之情,那個顧籌這麼多年你也沒少打探吧?”
“什麼叫放我出宮?”
一直以來湘妃出宮都是被尹忱允許自由出宮,所以她一時不明白尹忱這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