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兒記住了,女兒記住了。”沈貴妃大哭著連連磕頭。
沈老夫人收回視線,咳嗽更加嚴重,沈安安連忙扶起她,血水染了她整個衣袖。
“我的安安,祖母最捨不得的就是你了,一定不要忘了祖母的話,若是走投無路,四皇子蕭淵於你是個不錯的選擇,人到絕境時,保住命才是最要緊的。”
“處於劣勢時要學會隱忍,而後才能厚積薄發,我本是不想你眼睜睜看著,可你呀,一向不好糊弄。”
沈安安拿了靠枕放在沈老夫人身後,她這會兒不再哭,也不再聲嘶力竭的叫大夫,只是默默陪著老夫人,聽她說話。
“今日一死,是祖母拿昔日人情求來的,你且記著,就算京中所有人都避著咱們,祖母的喪事也必須要大辦,如此,…如此皇上才會心生惋惜,給我沈家些許喘息之機。”
越是門可羅雀,無人弔唁,皇上才越會念及舊情,不對沈家設防。
“好,我都記下了。”沈安安半倚在床榻上,陪老夫人一起坐著。
“還有你姑母,把她送去清淨之地,不論京中發生什麼,都萬不可讓她回來。”
“嗯,好。”沈安安再次點頭。
“安安,你可別生祖母氣,祖母把所有財物都留給你。”
“嗯。”沈安安彎下腰,脊背抽的厲害,隱忍著嗚咽。
“祖母唸叨了那麼多年,如今心結終算是開啟了,您也能安心睡個好覺了。”
她緊緊握住沈老夫人的手,不讓垂落下去,幾乎是硬擠出來的說話聲。
“您常說,兒女就是債,越積越沉,如今總算是都還完了,壓在您心裡十幾年的大石總算是挪開,也可以和安安了無牽掛的回江南了。”
她聲音極小極小,說的無比平靜,平靜的絕望。
“姑娘。”墨香拎著大夫匆匆進屋,看著榻上一幕,愣在了當場。
大夫立時走過去搭上沈老夫人的脈搏,片刻就鬆了手,搖搖頭退了出去。
“姑娘。”
“下去吧,通知爹孃,和大哥。”
她始終沒有鬆開沈老夫人的手,安壽堂燭火全都點亮,下人們急匆匆來回忙碌著,腳步雜亂。
沈貴妃還在哭,哭的沈安安心煩意亂。
“出去哭。”
沈貴妃一哽,抬頭觸及沈安安冷漠陰鷙的小臉,垂下頭沒有言語,起身去了外間。
寅時,報喪的炮竹聲在沈府門口響起,硫磺的味道充斥著整條街,高懸的白幡和厚厚的積雪呼應,氣氛壓抑又沉重。
安壽堂中的哭聲還在繼續,沈安安站在院子裡,面無表情的昂著頭,看著那支已經被積雪壓彎,即將斷裂,搖搖欲墜的樹枝出神。
雪依舊沒有停的跡象,那根樹枝應是撐不了多久的。
她伸手,冰涼的雪花落在手上,頃刻間就化為了水漬,輕的不能再輕,可一片片壓下,卻又重的很。
一次又一次,沈安安覺得她的背脊也就快斷裂,被壓倒了。
“安安。”沈長赫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沈安安收回手,漫不經心的擦去掌心的水漬,把沈老夫人臨走時的交代說了一遍。
“今夜就讓她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