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下手為強。
當下的情況是,明亮有剪刀,不過需要走幾步把它從枕頭下拿出來。對方有一根棒球棒,就在她腳下,伸手就可以夠著。兩個人之間相隔四五米,中間擋著辦公桌。
明亮多想和對方換換位置啊,她要是坐在轉椅上就好了,她可以看到電腦上的畫面,可以知道另一個明亮在想什麼。
明亮突然站起來,說:“算了,以後咱倆當姐妹吧,好不好?”
對方沒說話。
明亮說:“我回家了,你留在這兒。”
對方說:“你回哪個家?”
明亮說:“城裡那個家啊。”
對方說:“F棟?三層?”
明亮說:“是啊。”
對方說:“那是我的家。”
明亮說:“我總得有個住的地方吧。”
對方毫不退讓:“我說了,那是我的家。”
明亮無奈地說:“那好吧,我睡車裡。”
對方說:“明天你來不來?”
明亮想了想,說:“你要是在的話,我就不來了。”
對方說:“我當然在。”
明亮看了看床,說:“我能把這個枕頭帶到車裡去嗎?我不枕東西睡不著,你該知道的。”
對方略微想了想,說:“可以讓你拿走。”
明亮說:“謝謝了。”
她走過去,輕輕抱起枕頭,同時抓起了那把剪刀,用枕頭擋住了它。
她走到門口,說了句:“晚安。”
另一個明亮走過來,淡淡地說:“再見。”
就在明亮走出門的一剎那,對方跟過來關門,明亮突然扔掉了枕頭,露出了那把鋒利的剪刀,回身就朝對方的心窩扎去。
對方非常警惕,不過,由於過於警惕,她的身體是繃緊的,面對明亮的突然襲擊,她表現得極為僵硬,眼看著那把剪刀扎進了她的胸部,竟然沒有躲一下。
明亮第一次知道,把一個利器刺入一個人的身體竟然那麼容易,軟軟的,就像扎進一個布絨玩偶。對方的身體外,只剩下了那個剪刀把兒。
對方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明亮,嘴裡嘀咕了一句什麼,聽不清,接著她捂住胸口,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又本能地側了側身,佝僂著躺在了地板上。明亮看見血從她的胸口流出來,冒著熱氣。
地上的明亮在抽搐,嘴裡一直在嘀咕著什麼,越來越聽不清。
明亮雙腿發軟,一下就坐在了沙發上,死死盯著對方。
終於,對方不動了。她側身躺著,明亮看不到她的臉,只聽見血在流,“呼嚕,呼嚕,呼嚕……”
她死了。
她死了嗎?
明亮一直盯著她,過了很久很久才站起來。她感覺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毫無知覺。她拖著兩條几乎不存在的腿,走到了另一個明亮跟前,伸出腳踢了她一下,想讓她仰面朝天,可是,對方固執地保持著側身的姿勢。明亮不敢再踢了,她感覺好像在踢一個睡著了的人。
現在怎麼辦?
明亮這才意識到,處理屍體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兒。
把她送到殯儀館火化?沒有合法的死亡證明,人家殯儀館不會收的。
把她拉到山上埋掉?這麼大一個人,怎麼弄下三樓塞進車裡?此時明亮全身都在抖,絕對背不動。還有,背屍體下樓的時候,萬一被保安看見怎麼辦?另外,血會流滿樓道,應該有個巨大的塑膠袋把屍體裝起來,那東西除了殯儀館,不可能搞得到……